“我剛才和白女俠在房間裏閑聊,見你們這邊似乎鬧誤會,所以才出來看看。”朱清影走到淩羽飛身前四五步處停下,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否則我是斷然不想再見到你的。”


    藍橋想起當初在濟南,朱清影也曾想他在鬥劍大會上擊敗淩羽飛,好為她出氣,暗想朱清影和淩羽飛之間,很可能鬧過什麽不愉快。


    淩羽飛見了朱清影,方才好勇鬥狠的勁頭頓時消失不見,苦笑道:“過了這麽多年,郡主仍不肯放過小弟嗎?”


    朱清影迴頭看了眼滿是差異的藍橋和白雪音,自嘲地解釋道:“當年我棄文習武,拜在京師第一高手魏國公的門下,在京城可謂是風頭正勁,無人敢惹。”


    藍橋想起朱高煦講過的有關朱清影的話,點頭道:“聽說除了有限的幾個大人物,郡主近乎打遍京城無敵手……”他說到這裏,忽然頓住話頭,目光落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淩羽飛。


    朱清影性情直爽,緊接著又道:“到洪武二十五年,家父去世,先帝看我整日鬱鬱寡歡,年紀也不小了,便做主命師父替我招婿成親。他知我性子剛烈,便在府上舉辦比武招親,請帖廣發天下,想先覓得良婿,等家父到三年孝滿,再正式成親。”


    藍橋迴憶著道:“好像是有過這麽一迴事,我應該也收到過請帖,不過山高路遠,便沒再往京城趕。”


    朱清影沉聲道:“當時我心情極差,雖明知趕來比武之人礙著我郡主的身份,總不會性命相博,但我出手卻總沒有分寸,有時打死打傷一兩個,也是有的。”


    藍橋輕歎一聲,緩緩道:“所以這位淩少俠,想來也是那時的應征者之一?”


    朱清影搖頭道:“不,他不是為了招婿,他是為了替友人出頭,為了教訓我這個脾氣暴戾的頑劣郡主,才上台比武的。”


    藍橋恍然道:“所以郡主敗給了他?”


    朱清影歎道:“他的淩音劍法,即使家師看來,依然頗有值得讚許之處,我那是驕縱慣了,當然難以取勝。”


    藍橋想起自己在濟南也曾敗給過淩羽飛,立時體會到感同身受的滋味。


    朱清影恨聲道:“其實若僅是戰敗,倒也還好,畢竟比武勝敗都是常事。但當家師看中了他,打算與他訂下婚事,他又當眾拒絕,讓我顏麵掃地,再沒臉與人比武。”


    至此事情已經明白,淩羽飛老臉一紅,低聲解釋道:“小弟那日實屬路見不平,並非為了……得罪之處,還請郡主見諒。”


    “我呸,你少在那邊暗自得意了!你以為我是瞧上了你,被你當中拒絕以後因愛生恨,這才對你不依不饒嗎?”朱清影一聽淩羽飛說話,立時氣不打一處來,“別自戀了,像你這種隻會把大義道統掛在嘴上的人,知道‘愛’字該怎麽寫嗎?你心裏隻有你的劍,何曾有過情?我若真與你這樣的人成親,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她唇槍舌劍,一句話戳中淩羽飛的要害,緊接著又道:“後來在濟南,李舜機舉辦鬥劍大會。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想找機會嫁女兒,偏偏你又跑來攪局,得了勝卻又不娶人家閨女,既敗了李舜機的興,又傷了小姐的心,惹得人家父女空歡喜一場,你很驕傲嗎?”


    淩羽飛就像被人在心窩搗了一拳,麵色蒼白地道:“郡主教訓得是。”他猛然想起下落不明的李珠兒,忙把李珠兒失蹤,他一路跟著線索找到縣衙,又遇到花語夕的事講了一遍。


    朱清影聽後與藍橋對視一眼,道:“你跟我來,我帶你見個人。”


    解縉被發配河州任衛吏,衛吏屬於當地的駐軍體係,與知縣衙門這等行政體係互不統屬。朱清影把淩羽飛帶到解縉任職的衛所,淩羽飛一見解縉便跪了下來,抱拳道:“淩羽飛見過解大人。”


    這讓朱清影頗感意外,問道:“你們認識?”


    解縉先是扶淩羽飛起身,然後解釋道:“我和淩音閣的閣主方如天是忘年故交,以前在京城拜訪淩音閣時,見過小淩幾麵。那時他才不過十二三歲,現在已長大啦。”


    朱清影把事情解釋了一遍,解縉先是眉頭一皺,然後提筆在紙上繪出了花語夕的肖像,問淩羽飛道:“你見到的那個姑娘,可是這肖像上的人?”


    淩羽飛點點頭,訝然道:“解大人也見過她?”


    解縉嗬嗬笑道:“何止見過,若非有清影、藍少俠和白女俠一路保護周到,我早就被她殺了。”於是他把這一路發生的事情簡單講給淩羽飛,最後道:“花語夕是二七會的妖女,小淩你這是被她騙了。”


    淩羽飛這才恍然自己太過衝動,又不解道:“如果珠兒不在藍兄這,又是去什麽地方了呢?”


    朱清影道:“咱們到縣衙去,總能問到些線索。”


    於是一行人冒著風雪再次來到縣衙,應門的仍是方才那個小吏。朱清影無暇和他廢話,直接亮出自己南平郡主的身份,總算在後衙見到正溫著酒烤火取暖的河州知縣。


    那知縣見了朱清影,一番行禮自是不在話下。


    朱清影問道:“誰讓你抓人的?”


    知縣誠惶誠恐地道:“是一個青年官員,說是從京城來,奉刑部和大理寺的命令,提那個女犯迴京受審。”


    “青年官員?”朱清影追問道,“他可說過他的姓名和官職?”


    “當然”知縣道,“說是刑部主事張仲傑。”


    “張仲傑?”藍橋心裏一驚,“他不是被罷黜的徐州指揮使麽,怎麽現在又當上了刑部主事?”


    朱清影冷哼一聲道:“他們還真是神通廣大。”


    “他手上可有刑部或大理寺的批文?”解縉提醒道,“上麵寫的什麽罪行?”


    “有,有批文。”知縣忙道:“說是叛國附逆,結交燕逆叛黨,要把全家都押赴京師。”


    淩羽飛道:“就是他把人帶走的?”


    “是。”知縣點頭如搗蒜,“人犯剛一押迴縣衙,立刻就提走了。”


    朱清影斷然道:“這刑部主事多半是偽造的身份,你立刻派人到城裏去搜,先把人追迴來再說。”


    知縣應喏一聲,找人去了。


    “這位姓花的妖女若真如你們說的這麽機智,此刻她不會坐以待斃等我們搜,早出城去了。”淩羽飛說著轉身出門,吹一聲口哨,小灰一飛衝天。


    “幸虧小灰認得珠兒,隻要他們還沒去遠,小灰總能找到她。”淩羽飛牽出一匹快馬道,“藍兄,咱們現在一勝一負,他日再行比過,先失陪了。”


    說罷他翻身上馬,轉瞬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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