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但見解縉船頭舉起一支火把,一連晃了兩晃,然後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沈良收到信號,舉起大刀低喝道:“上!”


    四十名身著黑衣的漢水盟大漢立時排成整齊的兩列,登上解縉的官船。


    另一邊花語夕朝烏篷船內的眾高手打了個手勢,眾人如穿梭在黑夜裏的幽靈,紛紛掠上船去。


    花語夕悄無聲息地摸進花廳,見隻有一盞昏黃的小燈還亮著,花廳裏桌上地上杯盤狼藉,到處都是吃剩的酒菜。


    後方的船艙裏傳出隱約的鼾聲。


    花語夕剛想下船艙查看,忽覺腳下一震,船身竟動了起來。


    她忙轉頭看向窗外,就見碼頭上懸掛的風燈正在逐漸縮小,官船不知怎的竟離開了碼頭,往江心漂去。


    “不好!中計了!”花語夕大喊一聲,轉身就往外走,立時一股雪風從她的背後襲來。


    “小賤人,你陰我!”她的十字金翎閃電般飛出,不偏不倚正點在白雪音的河清劍上,兩人都是一震。


    白雪音冷笑道:“小妖女,你今日已無處可逃了。”


    花語夕毫不示弱地道:“我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她心知時間寶貴,金翎鏢閃電般攻向白雪音的咽喉。


    白雪音早有準備,長劍一振,雪風吹出,花語夕的金翎鏢立時受到一股阻力,被白雪音輕鬆躲過。


    花語夕喝道:“白雪音在此,誰幫我把她擒住,我就把她賞給誰。”


    她的聲音傳開,立時就有張仲傑和劄失溫兩人閃進船艙,分從左右兩路攻向白雪音。


    白雪音嬌笑一聲道:“再多來幾個人,本姑娘無不奉陪。”


    她劍光一閃,整個人躥上半空,然後居高臨下往張仲傑斜斜刺去。


    張仲傑舉槍一擋,白雪音立時再度彈起,劍光更盛地攻向劄失溫。


    花語夕知道她這是不怕圍攻的絕招“燕迴驚雪”,她算準了白雪音下一次彈起的位置,十字金翎陡地出手,金鏈子毒蛇一般卷向白雪音的腳踝。


    白雪音腳一扭,腳上的靴子立時飛了出來,不但擋住花語夕的十字金翎,還挾著一股勁風直往花語夕麵門砸過來。


    花語夕氣得渾身發顫,卻聽到不遠處又傳出特古斯讓、沈良等人的慘唿,知道對方必然還有她意料之外的高手。


    “此處不可戀戰,我們快撤!”花語夕朝張仲傑和特古斯讓招唿一聲,正想離開花廳,驀地就見一道劍光,霹靂般向她麵門襲來。


    花語夕生出毛骨悚然的可怕感覺,除了與安蕭寒練招時接觸的寒雨劍,她從未在實戰中遇到如此可怕的劍法。


    此時她來不及多想,就地向旁一滾,十字金翎化作一片金雲護住身側,這才堪堪躲過這一招。


    一個船夫打扮的漢子緩步走進花廳,此人右手持劍,劍鋒兀自有鮮血滴落,左手則赫然提著一個人頭——是蜘蛛的人頭。


    蜘蛛身為白蓮教的護法長老,一身魔功修為足有四十多年,本是他們一行人中武功最高的。


    現在就連他也丟了性命,足見這“船夫“的強大與可怕。


    花語夕在昏暗的光線下認出船夫手上的劍,麵色倏然間變得蒼白,忍不住失聲叫道:“這是……相見歡!”


    劄失溫不知道相見歡意味著什麽,張仲傑卻清楚這柄劍的主人,顫聲道:“我沒幹什麽壞事,駙馬爺饒命啊!”說罷再不敢看李祺一眼,扯上呆若木雞的劄失溫,從花廳另一側的出口逃了。


    特古斯讓和沈良目睹了李祺擊殺蜘蛛的全過程,早駭得魂裂膽寒,見朱清影和唐梨朝他們殺來,不顧一切地跳下水去,另一邊的蕭無痕則被藍橋擋住,二人殺得難解難分。


    沈續和漢水盟的四十條大漢眼見行動失敗,哪肯再為二七會拚命?眼見唐梨和杜震虎入羊群般衝進人堆,忙跳水的跳水,繳械的繳械,不到一刻鍾的功夫,這一次精心設計的夜港奇襲已是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朱清影騰出手來,與藍橋夾擊蕭無痕,蕭無痕自知不敵,亦跳船遁走。


    最後就剩下廳內的花語夕。


    此時她有李祺在前,白雪音在後,自知逃跑無望,長歎一聲道:“既有弘毅先生在此助陣,我今趟輸得不冤。”


    李祺目光閃動,對白雪音道:“畢竟是個女的,還是你來吧。”


    白雪音點了點頭,一股雪風立時兜頭蓋臉地將花語夕裹了起來,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因此驟降。


    花語夕身子縮成一團,隻覺渾身上下每一處穴竅都被白雪音以至陰至寒的雪風封住,不要說再和人動手,就連唿吸也變得極為困難。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忽然就覺後腦一陣鈍痛,已是昏死過去。


    這時解縉迴到花廳,命人點亮燈火,把花廳重新打掃幹淨,然後昏迷不醒的花語夕問道:“我曾在上元燈會上見過花大家一次,當時幾乎全城的人都為她的歌舞瘋狂,沒想到她就是二七會的罌粟。”


    “她現在既已被我們擒住,解大人想知道什麽,一問便知。”朱清影招唿青竹道,“去打一盆涼水,把刺客潑醒。”


    “且慢。”藍橋伸手阻止青竹道,“花語夕武功高強詭計多端,我怕她逃跑或傷到解大人。”


    “把她扒光不就完了?再拿鐵鏈鎖死。”朱清影在應天府大牢見慣了女犯,一邊圍著花語夕踱步一邊笑道,“我就不信她一個大姑娘家,被剝得赤條條的還能反抗傷人?”


    藍橋知道刑獄中的女犯衣不蔽體是常事,此刻卻又有點不忍。他斟酌著用詞道:“咱們這麽多人,解大人又是飽學之士,還是不要辱沒斯文了吧?”


    解縉同意藍橋的看法,朱清影卻又擔心花語夕身上藏了可能傷人的毒物暗器,直把她脫剩至貼身衣褲才住手,用繩索把她雙臂緊縛在背後,又拿鐵鐐鎖住她的雙腳。


    唐梨把花語夕被脫下來還帶著體溫的衣物交到藍橋手上,白雪音提醒道:“搜搜她身上都帶了什麽東西,看有沒有什麽特別的?”


    藍橋於是把衣服裏藏的瑣碎物件一樣樣拿出來,除了手帕手鏈發釵耳墜小梳子小鏡子胭脂水粉等女孩子常用的東西,還有七八個樣式不同的小瓷瓶:“這些應是她隨身帶的毒物和藥物。”


    白雪音從花語夕的手上摘下十字金翎,遞給藍橋道:“這小小的十字金鏢不知沾過多少人的血。”


    “我也沒少吃過它的苦頭。如果花語夕的武功亦是安蕭寒所傳授,那麽安蕭寒將遠比想象的更要可怕。”藍橋拿過十字金翎仔細看了看,苦笑著道:“他不但會使劍,更懂得因材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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