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衡自拜入藍橋門下,每日得藍橋悉心教導,武功突飛猛進。後來藍橋去了濟南,又輾轉到天蓮峰,風月明見他資質上乘,便不時親自加以指點,還教他與陳玉倩兩人聯戰之法,培養他和陳玉倩姐弟連心時的默契。


    如今他和姐姐共同麵對安蕭寒這大敵,不但絲毫沒有恐懼和怯懦之心,對進攻時機的把握也是恰到好處。


    安蕭寒不退反進,向側麵一個閃身,迅速拉開與陳家姐弟的距離,寒雨劍的劍鋒仍是將武功最高的慕容英牢牢鎖定。


    如此一來,他無異於將身後的破綻暴露在藍橋和白雪音這兩位後輩高手的麵前。他若不能在一招之內將慕容英迫到船外,等被藍橋和白雪音纏住再想脫身,便會難度倍增。


    不得不說,安蕭寒極可能要為他不可一世的自負付出代價。


    慕容英麵容肅穆,麵對安蕭寒誌在必得的一擊,使出他壓箱底的成名絕技,鏡琿劍法。


    但見他長劍在空中劃出一個三尺來寬、工整至極的方形,然後健腕一抖,那方形便打著轉往安蕭寒的方向飛去。


    安蕭寒的寒雨劍上本帶著陰寒的水霧,而那完全由慕容英劍氣構成的方形就像一麵看不見的方鏡,把那三尺見方空間內的水霧盡數擋住,然後裹挾著水霧一起反往安蕭寒的身上撞去,就像把安蕭寒的真氣“反彈”迴去一樣。


    白雪音身在空中,俯瞰到這一情景不禁動容道:“好一個鏡琿劍法!”她一邊暗讚慕容英的絕世劍法,一邊揮動河清劍俯衝下擊,與此同時陳玉衡的三支袖箭和陳玉倩的長劍也一齊從左右兩側往安蕭寒的身後攻來。


    任安蕭寒再厲害,畢竟也是血肉之軀,既沒有鋼筋鐵骨也不是三頭六臂,如何能同時招架這四麵八方的攻勢?


    然而安蕭寒終究是安蕭寒。


    隻見他麵對圍攻絲毫不亂,氣定神閑地仿佛早就料到敵人有此一招似的,忽然腳下一蹬,一片木質的甲板已被他震得成片飛了起來,不但擋住了陳玉衡射來的三支袖箭,也把隨之而來的陳玉倩拒之其外。


    他借力騰空,身子猛地一旋,寒雨劍鬼使神差地從一個詭異的角度閃電般刺向白雪音,後發先至地反攻白雪音的咽喉。


    白雪音一聲驚唿,隨即劍鋒一轉改刺向安蕭寒持劍的肩胛骨。她這一招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若安蕭寒因要殺她而被她刺中,慕容英就可以抓住這機會將安蕭寒一舉擊殺。


    她的目光平靜沒有絲毫波動,眼角卻忍不住往藍橋掃去。隻可惜她沒看到藍橋,她看到的隻是趕來加入戰團把她視線擋住的杜震的身影。


    慕容英見白雪音遇險,暴喝一聲,那麵由他真氣構成的“方鏡”越轉越快,如同一隻邊緣無比鋒利的飛輪,劃過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往安蕭寒因轉攻白雪音而暴露出來的後背。


    安蕭寒左手一擺,一道真氣高度集中的掌風徑直轟在方鏡的正中,那看不見的方鏡被他掌力震得一偏,斜斜偏出,削斷安蕭寒兩撮飛舞的發絲後再不受控地斬向常德號的桅杆。


    就聽“喀喇”一聲,方鏡上慕容英的真氣和水霧中安蕭寒的真氣一齊爆響,一根兩人合抱的粗桅被方鏡瞬間切斷,切口處甚至平整得連一絲木屑也看不到。


    安蕭寒鬼魅般的身子又是一轉,寒雨劍舍了白雪音再轉迴來,往仍在迴氣的慕容英攻去。


    此時白雪音終於明白,安蕭寒方才刺她咽喉的一劍看似是想要她的命,實則隻是一式虛招,目的就是為了誘使慕容英在情急之下露出破綻。畢竟在安蕭寒眼中,除了風雲榜高手慕容英,其他人還不夠資格做他的對手。


    “當!”安蕭寒和慕容英兩劍相擊,發出響徹雲霄的一聲劇響,安蕭寒衝天而起,往他來時乘坐的小艇投去。


    “把他留下!”慕容英本以為安蕭寒要和他真刀真槍地幹上一架,沒想到才交手一招,他便趁勢逃離這對他不利的水上戰場。


    藍橋聽到慕容英的唿喊,看準安蕭寒飛行的軌跡騰空而起,玉和劍一式“天光乍現”全力出手,隻要能把安蕭寒迫得落迴甲板上,幾大高手圍攻之下已是強弩之末的他必是飲恨當場的結局。


    “小子找死!”安蕭寒冷哼一聲,寒雨劍朝藍橋淩空虛刺一招,一道淩厲的劍氣已朝藍橋劈麵攻來。


    藍橋橫劍身前,運起真氣抵擋安蕭寒的劍氣,兩股氣勁交鋒發出“嘭”的一聲響,藍橋被牽動背傷一陣劇痛,同時身形一滯,已和安蕭寒擦肩而過,眼睜睜看著他落在小艇之上。


    “失陪了!”安蕭寒一聲長笑,揮劍斬斷纜繩,足下運起內力,小艇劈波破浪向南而去,轉瞬間已是去得遠了。


    “我們追!”藍橋落迴到甲板上,顧不上處理迸裂後正血如泉湧的背傷,急切地道,“安蕭寒雖然自負,卻決不莽撞,他能一個人登上常德號來截殺洞庭幫,必是有他的同夥在附近接應。”


    “師兄先別說了!”白雪音扶著藍橋靠在桅杆上坐下,脫下自己雪白的羅衫外套,跪坐在藍橋身邊用牙咬著扯成一條一條的包紮在藍橋身上,同時語含嗔怨地對慕容英道:“慕容師伯怎能明知道師兄有傷,還讓師兄去擋安蕭寒?”


    “這不怪慕容師伯。”藍橋咳嗽著道,“安蕭寒孤軍深入,若想留下他當時那真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還是怪我不中用,要是能再快上一分,說不定現在已經家仇得報了。”


    “那也不能用你的命做賭注啊!”白雪音狠狠瞪了藍橋一眼,伸手整理著他身上包紮的布料。


    “你不也一樣嗎?”藍橋苦笑道,“當時安蕭寒反手攻你要害,你不閃不避不也是想用自己的命做賭注,把安蕭寒留下嗎?”


    白雪音垂下頭去,幽幽地道:“那怎麽一樣呢?我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死了也就死了,師兄你若是死了,風姐姐怎麽辦?”


    “不許你這麽說,我們的乾坤訣尚未大成,雙劍合璧的劍法也還停留在臆想階段,師妹怎能輕言生死?”藍橋頭轉迴來正視著白雪音道,“你怎麽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你有葉宗主這對你傾囊相授的師父,有天蓮峰上幾位敬你愛你的師妹,還有我這不爭氣的師兄……”


    陳玉衡也跟著道:“還有我這個不爭氣的師侄呢!”


    白雪音看了眼陳玉衡傻乎乎的模樣,忍俊不禁地笑了。


    這時杜震從船首眺望迴來道:“前麵確實還有一艘船,看起來是艘中型的客船。”


    藍橋掙紮著站起身來,自信滿滿地道:“師妹,我料定那艘船上必有安蕭寒的同夥,我們想辦法追過去,說不定能跟在後麵找到他們聆雨堂的老巢。”


    “不許你去!”白雪音隨他站起身,聽他又要冒險跺著腳嗔道,“這種事我一個人去便是了,你趕快迴去……”


    “不!”藍橋語氣堅決地打斷她道,“對安蕭寒這種人,我比你更了解他,隻有我去才是最合適的。”


    “可你的傷……”白雪音將信將疑地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想逞能嗎?”


    “我們就暗中尾隨,又不出來明刀明槍地和他們打架,有什麽要緊?”藍橋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是逞能,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們若是能找到安蕭寒他們的老巢,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占盡敵明我暗的優勢,這對我們嶽陽的行動可是大大有利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慕容英此時忽然開口道:“老夫年輕時曾遊曆至此,在洞庭湖的東南邊見過一片方圓近百裏的泥沼。泥沼是漫出的洞庭湖水在土地上曆經千百年浸泡而成,荒無人煙寸步難行,因而又被當地人稱作‘百裏荒’。”


    他見吸引了眾人傾聽,和藹地一笑,頓了頓接著又道:“關於百裏荒,附近有不少荒誕離奇的傳說,我那時年少氣盛,耐不住好奇便孤身闖入泥沼,想要一探究竟。”


    陳玉倩感興趣地問道:“前輩都找到什麽了?”


    “什麽也沒找到。”慕容英苦笑著道,“甚至不怕你們笑話,我進去才不到半天,便在裏麵迷了路,直到晚上才憑著天上星宿走了出來。當年我隻道那百裏荒裏真有詭異,現在想來,倒極有可能是與安蕭寒的聆雨堂有關,所以才讓華鋒和唐梨再探百裏荒。你們若是追到那附近,也可以順便找找他們。”


    藍橋心道原來師伯說了這麽多,還是不放心他的兩位愛徒,抱拳道:“請師伯放心,藍橋定會想方設法與華師兄唐師姐會合。”


    白雪音又追問道:“可師兄的傷怎麽辦?”


    慕容英沉吟了片刻,迴憶著道:“百裏荒的地形條件雖然惡劣,泥沼深處有個地方卻有種異乎尋常的神奇功效,可令肌骨迅速重生。你們找到那裏,外傷可比平時痊愈得更快。”


    藍橋也勸道:“慕容師伯說的對,我若就這麽迴去,這一身的傷指不定還要養多少天,太耽誤事了。”


    白雪音拗不過他,隻得幽幽地道:“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和你在一起時總有危險的事做。”


    藍橋反而笑道:“你膽大包天的白女俠也怕危險?”


    “我是怕到時候沒法和風姐姐交代。”白雪音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多大的人了,還和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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