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夜菱今天為迎接藍橋穿了一身華服,步子邁不大,跑動起來極為不便。


    她更恨腳鏈上的鈴鐺伴隨著她的腳步不住作響,以至於追兵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吊在她的身後。她想找機會摘下腳鏈,然而被追得太緊根本來不及這樣做。


    李靜姝七拐八拐,如沒頭蒼蠅般在巷弄中亂竄,最終還是衝進了一條死巷,大漢們循著鈴聲追來,將她們唯一的退路堵死。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風夜菱背靠矮牆,喘息著道,“靜姝姐她不過是無意冒犯了你們,你們又何必與我們為難呢?”


    其中一個漢子大笑道:“我們二當家有請兩位姑娘。”


    李靜姝麵色倏地一變,顫聲道:“哪個二當家?”


    大漢笑道:“當然是我們嶽陽水派的任二爺。”


    風夜菱這才明白,原來她們早成了別人的獵物,剛才的小小事端不過是敵人追捕前的一場調戲罷了。


    她不禁暗怪李靜姝莽撞,把自己帶進這四顧無人的絕境。但轉念一想,女孩子受到侵犯後有這種反應,也無可厚非。


    風夜菱暗歎一聲,寒著臉道:“帶路。”


    大漢們把風夜菱和李靜姝帶進一間外表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民舍後就退下了,隻留下她們姐妹相互依偎,迎接未知的命運。


    房間四壁點著八盞明亮的吊燈,正中一張大圓桌上煮著火鍋,桌邊圍坐著五個形貌各異的人,任達坐在正中,猥瑣的目光不住在兩位天仙般的美女身上逡巡,幹笑道:“有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李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李靜姝恨恨地道:“任達!你又想幹什麽?”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眾人,忽然落在一個身形高削看起來二十多歲的青年身上,不禁嬌軀一顫,有些驚惶地道:“項逸軒,你怎麽在這裏?”


    風夜菱比李靜姝鎮定一些,她見李靜姝口中的“項逸軒”坐在最右側的位子上,正是當時夥同邵劍闖進冷月軒的青年。


    雲夢會的總舵主邵劍坐在項逸軒和任達中間,抱著手臂一言不發,麵容透出股狠辣堅毅的感覺。


    任達左側坐著個搖頭晃腦的書生,頭戴一方有些油膩公子巾,手拿鐵折扇,是她在賀家村見過的蒙古高手劄失溫。


    劄失溫再左側是蒙古高手團那唯一不明身份的少女。明亮的燈光下但見那少女麵容姣好,細看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有姿色。她穿著一身幹練的米白色緊身武士服,見風夜菱的目光向她掃來,毫不畏怯地迴視過去。兩女目光交鋒,都露出對彼此強烈的敵意。


    風夜菱強作鎮定,假裝不在意地看了眼桌上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火鍋,輕輕一笑道:“敢問任二爺請我們姐妹過來,是要請我們吃火鍋嗎?”


    任達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瞞姑娘,昨晚我和雲夢會的邵爺項爺為著李小姐的事險些翻臉。隻是我們江湖人講究和氣生財,在下今天便想借著此局,與邵爺和項爺重歸於好。”


    那邵劍人雖生得濃眉大眼,說話卻顯得彬彬有禮。但聽他自我介紹道:“在下雲夢會總舵主邵劍,旁邊這位項逸軒項兄是我從京城請來的朋友。小姐天生麗質,有萬中無一的傾國傾城之姿,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請教芳名?”


    他和任達、劄失溫一樣,都被“初次見麵”且盛裝打扮的風夜菱深深吸引,三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視著她,仿佛不肯錯過一刻觀賞美人的機會。


    項逸軒沒看風夜菱,卻把目光轉向另一邊李靜姝,悠悠地道:“項某能在這裏遇到小姐,也是意外得很。”


    任達早知項逸軒和李靜姝兩人間的往事,一副什麽事都了然於胸的樣子道:“你們的事我都打聽過了,聽說項爺曾瘋狂地追求過李小姐,甚至還向李家下過聘禮,隻可惜李小姐眼高於頂,多次拒絕項爺,讓項爺顏麵掃地。如今你們二位異地重逢,一為座上客,一為階下囚,是否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感?”


    “二當家不會掉書袋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一旁的劄失溫搖頭如同撥浪鼓,然後拿折扇一擊掌心,大笑著道,“什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像現在的這種情況,你要說是否有金風玉露之感。”


    任達也不計較劄失溫嗆他,嘿嘿一笑道:“李小姐,還有這位也像畫中仙子般不知道叫什麽的小姐,任某這番請你們來,就是想二位美人為我們兩幫這一場和解之宴佐酒助興。”


    最左側的少女哂道:“哪來的和解之宴?明明是請人家姑娘來陪酒,還說得那麽文縐縐的。”


    任達理直氣壯地道:“人道是食色性也,又一說秀色可餐,我們大餐在前,豈能沒有秀色?”


    少女還待和他抬杠,劄失溫低聲製止她道:“本雅莉,別說了。”見少女一癟嘴不再說話,風夜菱心道原來這少女的芳名叫本雅莉。


    邵劍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任二爺為了這場和解之宴真是煞廢苦心,不但請來這樣兩位貌若天仙的小姐助興,其中一位更是正合我們項爺的口味,任二爺有心了。”他頓了頓,忽然改用玩味的口氣說道:“隻是站在李小姐旁邊的這位姑娘,任二爺當真不認識嗎?”


    “呃。”任達撓了撓頭,不置可否地幹笑兩聲道,“難道邵當家認識?”


    邵劍看了他一眼又道:“任當家若不認識,不知可聽說過傾城榜?”


    “有過耳聞,聽說是繪有天下傾城美女的畫卷,隻可惜無緣一見。”任達眼神中透出一種虛偽的貪色之態,轉頭問項逸軒道:“項爺從京城來,應該是見識過的。”


    項逸軒微一頷首,指著風夜菱道:“這位姑娘就是傾城榜上名列榜首的風大小姐,如果傾城榜可堪作美色的標尺的話,她就可稱得上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說話的語氣極為平淡,讓人聽不出任何對美人的垂涎又或尊敬,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字眼由他口中說出,就像是在說“天下第一手長”、“天下第一耳朵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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