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冷晗與高桓正麵對過一招,借力向上飛躥。他沒有高桓那般強橫的外功,掌心被虛無塵的長劍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嘩啦!”冷晗撞破燃著的房頂,終於脫出了張冀北等三人的包圍圈。其時張冀北被逼退慢了一步,高桓和冷晗對過一招之後也還在迴氣,隻有虛無塵如影隨形,循著冷晗撞開的破洞追上房頂,緊跟著又是一劍,疾刺冷晗的後頸。


    冷晗知道高桓張冀北追出來隻是彈指之間,不敢被虛無塵纏住,腳尖一點再度騰身而起,向旁邊離得最近的另一處房簷飛去。


    隻要能夠順利到達,他便有把握逃出生天。


    冷晗身在半空中,心裏卻忽然生起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似乎整個天地一下子完全靜了下來——附近居民失火走水的叫喊聲,擔心受到殃及四散奔逃者的腳步聲,身後房屋熊熊燃燒的木材爆裂聲,以及他身在空中最應該聽到的風聲,這一切有關聲音的感受,不知何時竟忽然都消失了!


    他升至最高點,正是舊力已竭新力未生的尷尬時刻。雖然隻需再一彈指的刹那,他就能落足到旁邊的房簷上,然而也正是在這一刹那,他遇到了今夜最大的危險。


    院中的井口裏閃出一道黑影,以肉眼幾乎看不真切的速度向冷晗攻來。冷晗直到他迫近到一丈以內才看清楚,他手中拿的是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劍。


    玄寂劍,鬼蜮殺手邊城箭!


    冷晗不及細想長刀揮出,往邊城箭手中的玄寂劍上架去。他本以為在這個距離可以架住玄寂劍,卻不料玄寂劍一閃不見,他這一刀仿佛砍在了影子上,一片虛無。


    他是宗師級的武學大家,瞬間明白了其中玄妙:通常武林人士過招,判斷敵人招式不僅要靠視覺,也要靠聽覺。


    無論兵刃還是拳腳,在擊出的同時都會伴有破風聲。破風聲本質上是一種空氣的震動,有經驗的武學高手可以據此判斷敵人攻擊的虛實、力道和角度,往往比視覺更加可靠。


    此時邊城箭不知使了什麽詭異手段,竟把冷晗左近的聲音全部斂去,使他在黑暗中無法僅憑視覺辨別虛實,這才被邊城箭騙過。


    冷晗心叫不妙,知道著了邊城箭的道。此時他一刀掄空,邊城箭的玄寂劍再度出手,他已再無變招的餘地。


    他隻覺得背心一涼,已被邊城箭的玄寂劍貫背刺入,透腹而出。


    冷晗仰天噴出一口血霧,用掌在玄寂劍上一拍,整個人向前加速躥出,從玄寂劍上脫了出來。此時身後的虛無塵、高桓和張冀北也一齊追出,隻待他負傷落在簷上,就對他展開不死不休的追殺和猛攻。


    然而冷晗沒有選擇從旁邊的房簷上負傷逃跑。雖然他本來的計劃的確是從這個方向突圍,但時至此刻,他已不想走了。


    冷晗足尖在房簷上輕輕一點,整個人驀地倒射而迴,手中的長刀如江河暴漲般閃動著如霜的月光,人刀合一仿佛裹挾著強風射出的一支冷箭,徑直往剛從火場內衝出來的張冀北身上飆射而去。


    此時張冀北雖有邊城箭、虛無塵和高桓為伴,然而邊城箭離自己太遠,虛無塵身在空中,高桓還在自己身後,他忽然生出一種孤立無援的恐懼感。


    他知道,冷晗這搏命般的一擊,隻能由自己來消受。


    張冀北銀牙一咬,使出壓箱底的絕技,長劍一連七道劍光反攻向冷晗渾身上下七處大穴,試圖置之死地而後生。


    隻可惜他感到一股如墜冰穀的寒意透體襲來,深入骨髓的冷氣凍得他渾身生疼。一切動作竟都因此變得遲緩,開始時還隻是劍招之間銜接得不夠連貫,片刻之後他絕望地發現,他竟似連劍也拿不起來了。


    冰封萬裏!


    張冀北此刻終於理解到昨天馬桑的感受。


    但一切都太遲了。


    張冀北動作遲緩到近似一座冰雕,一對眼睛透出已沒有恐懼隻餘下認命般的神色。冷晗長刀從天而降,竟如砍瓜切菜,活生生把一代劍法高手張冀北劈作兩截!


    “砰砰!”高桓從後閃出,一連兩拳轟在冷晗的胸口之上,隻震得他肋骨盡斷,整個胸腔向內凹陷進去,同時他的身子也如斷線風箏一般向後拋飛。


    鬼蜮殺手邊城箭靈貓般縱身而起,玄寂劍無聲無息地連刺十一劍,取得全是冷晗身上的各處要穴。但見玄寂劍烏光閃閃,冷晗身上的骨骼如爆竹般連聲爆響。


    待他摔落地麵,身體已如軟泥般再也動彈不得,隻餘下微弱的氣息,命在頃刻。


    “冷叔叔!”藍橋和朱高煦恰在此刻趕到,兩人落在冷晗的身邊。


    “冷叔!”朱高煦見冷晗傷成這幅模樣,一聲悲戚欲絕的狂唿,巨劍“青龍”出鞘,劈頭蓋臉地向邊城箭狂攻而去。他用的盡是冷晗傳授的招式,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傾瀉他胸中的一腔怒火。


    藍橋雖沒說話,卻也看得睚眥欲裂,玉和劍一式朝霞如練,往高桓處猛攻過去。


    場上局勢風雲突變,先是冷晗負傷,然後張冀北戰死,緊接著冷晗也重傷瀕死,最後藍橋和朱高煦出現,一連串變化接踵而來,局中人一時都感覺難以接受。隻有居高臨下的虛無塵心中最是清晰,喝道:“他們就兩個人,我們不怕他們,連他們一起幹了!”說著一個起落邊朝朱高煦攻去。


    朱高煦殺得眼紅,青龍巨劍舞得虎虎生風,見虛無塵攻來毫不退讓,巨劍把邊城箭連帶著虛無塵一並籠罩在劍影裏,打兩個人竟似和打一個人沒有半點分別。


    高桓和邊城箭初時因張冀北的陣亡而心神震動,被藍橋和朱高煦衝得有些手足無措,在受到虛無塵的提醒之後,他們開始逐漸穩住陣腳,扳迴場上的被動局勢。


    為張冀北慘死感到悲憤的高桓拳風虎虎,其雄渾的內力迫得藍橋愈發不敢近身,隻能遊走在他的四周苦苦尋找機會。高桓占迴均勢之後開始主動進擊,左手化拳為掌,護住周身要害,同時身體跨前一步,右拳猛然擊出,往藍橋打去。藍橋雙手持劍,玉和劍從上而下斬在高桓堅若磐石的虎拳之上,被其強勁的內力震得一陣難受,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


    另一側朱高煦以一敵二,虛無塵麵對他上百斤重的巨劍不懼不躁,不但步伐進退有據,劍法一招一式也皆成章法。朱高煦雖怒意攻心,一時間卻也奈何不得虛無塵。


    倒是邊城箭趁機從朱高煦的劍影中脫身而出,在旁陰森森的怪笑道:“比武決鬥,光生氣可不管用呀。”他故意說話激怒朱高煦,朱高煦果然怒吼一聲,狠狠瞪了邊城箭一眼,雙目仿佛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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