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鎮嶽輕咳一聲,吩咐道:“接著念。”


    風月明繼續念道:“侯府山城易守難攻,少尊可先取青州幫,以收惑敵之效。陳玉倩為人穩重,卻太過要強,在形勢未明前斷不會向侯府求援。少尊若以雷霆萬鈞之勢親自出馬,青州幫唾手可得。此役另一關鍵在乎侯府風大小姐,若能一舉擒之為質,則不愁風家父子不束手就縛矣。”


    陳玉倩聞聲一震,慚愧地跪下道:“玉倩知錯。”


    風鎮嶽喟然道:“起來吧,先聽如晦念完。”


    “此事若成,則琅琊鐵騎與遼東馬場盡入我會之手,重之又重,望少尊大人切莫輕怠。”風月明目光移至信尾的落款處,微一皺眉道:“下麵有兩個落款的印鑒,一個是罌粟,一個是佑桓。”


    藍橋聽到罌粟的名字,心頭先是一震,緊接著又聽到佑桓,皺眉道:“這佑桓是誰?”


    “我在京城還有些人脈。”風鎮嶽沉聲道,“把多方打聽得來的消息綜合起來,發現這個號佑桓的人,就是劉璟。”


    劉璟這個名字一經說出,書房內眾人立時低聲議論起來。劉璟雖隻是個閑散小官,卻是開國功臣劉伯溫之子,如今他與代表了白蓮教的左刀牽扯到一處,怎能不讓人遐想萬千?


    “至於這信上說的‘我會’,此事經我暗中調查,指的應是京城一個名叫‘二七會’的秘密組織。”風鎮嶽繼續解釋道:“二七會表麵上是有錢人鑒賞書畫的同好會,由劉璟任副會長,負責組織聯絡。但既然有白蓮教和軍方的人卷入其中,他們顯然另有所圖。”


    風月明補充道:“若我沒有記錯,去年李景隆起兵北伐,這位劉長史便在軍中參議軍務,後李景隆兵敗,他便趁亂獨自逃走。隻不知此事與二七會有何關聯?”


    風鎮嶽解釋道:“早在去年新年的時候,我進京麵聖,就曾在街角偶遇過劉璟與左刀的密談,此次突襲蓬萊閣拿到這封信,隻是為了取得實證而已。”


    白沁亦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沉吟著道:“劉璟既是功臣忠良之後,為何要與臭名昭著的瓊樓會搞到一處?這豈非是明珠暗投?”


    雲河思索著道:“徐州指揮使張仲傑,加上蓬萊閣左刀這樣的風雲榜高手都能受其指揮,這個二七會的能量,有點可怕啊。”


    風月明沉聲道:“從這信上的內容來看,他們既想要軍隊,又想要戰馬,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二七會的正會長又會是何人?”


    風鎮嶽見眾人議論紛紛,伸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徐徐分析道:“當時我在京城聽了他們的陰謀,迴到青州立時便想去左刀的蓬萊閣一探虛實。不料他們就像是早知道我會去一樣,在蓬萊閣設下埋伏,由左刀與梁夢醒一同出手,擺明是想要我的命。”


    他說到這稍頓了頓,看了眼藍橋又道:“還有安蕭寒,恐怕也與這二七會脫不開幹係。年初是京城淩音閣的閣主方如天,然後是我,再然後則是百川,三次看似江湖紛爭的行動,想想其背後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陳玉倩腦子極快,脫口而出道:“無論是方如天、定遠伯還是侯爺,都曾反對建文削藩。如果安蕭寒確也和二七會有聯係,二七會的目的便已昭然若揭,那就是鏟除一切試圖阻礙削藩的力量,把地方與中央的矛盾激化成無可挽迴的事實。”


    “不錯。”風鎮嶽長歎道,“他們就是想把水攪渾把天下攪亂,然後趁著朱家叔侄相殘的機會,亂中得利,好一副野心家的歹毒心腸。”


    藍橋想了想道:“隻是一個劉璟,恐怕還撐不起這麽大野心的二七會,安蕭寒的聆雨堂必然也是二七會手中重要的力量。朝中大臣,軍方的武將,還有地方幫派,二七會在這些勢力中都有滲透,而其中關聯起各方勢力的關鍵人物,應該就是這信上的另一個代號,罌粟。”


    風夜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道:“夫君曾對我說過,說罌粟不過也就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年紀輕輕便已能夠運籌天下大事,這個罌粟也太厲害了吧。”


    風月明哂道:“妹子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這罌粟籌劃了這麽多事,最後不也沒讓她得逞嘛。”


    風鎮嶽同意道:“多虧我們有一位喬楮喬少俠,不但先後兩次救出菱兒,還幫如晦奪迴山城的控製權,真可謂是力挽狂瀾的關鍵。”


    藍橋不好意思地道:“侯爺過獎了。”


    雲河性子最是直爽,打趣般笑道:“人道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來報答,菱兒被藍公子連救了兩次,這又該怎麽說?”


    風夜菱羞紅了臉道:“我這輩子已經是他的人了,最多……最多下輩子也還嫁給他吧。”


    眾人一陣哄笑,書房裏沉重的氣氛終於被打破。


    風鎮嶽宣布散會,在風月明和白沁的攙扶下緩緩走出書房。


    藍橋想起一事,追上去問道:“上次侯爺說,欠下的十日閉關需要百日勤修方能補迴,現在加上複發的舊傷,不知侯爺此次閉關需要多久?”


    風鎮嶽仰頭看看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悠悠地道:“等到秋天第一片樹葉落地的時候,我當能完全恢複過來。”


    風月明和白沁送走風鎮嶽,藍橋和風夜菱迴到竹屋。聽藍橋講述了蓬萊之行的經過,風夜菱有些氣憤地道:“下次再不許你去做這麽危險的事了,今天若不是我爹恰好趕到,你就被左刀……”她說得有些急,到這裏卻忽然頓住,改用柔緩的語氣說道:“菱兒已經沒有娘了,不想再失去夫君了。”


    藍橋見風夜菱說得動情,也喟然一歎道:“隻是要終結這黑暗的亂世,終是需要我輩之努力,我總不能一輩子縮在這裏。”


    “我知道……我知道……”風夜菱幽幽地道,“夫君誌在千裏,這些我都知道。隻是夫君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去這麽危險的地方。你知道你走的這一天一夜裏,我有多擔心你嗎?”


    “可……”藍橋剛要辯解,卻又被風夜菱的纖手掩住了口。


    風夜菱深情地凝視著藍橋,輕聲道:“我知道夫君是什麽樣的人,有些事情必須要做,有些地方必須要去,無論危險與否。我無意阻攔夫君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隻想告訴夫君我的一個決定。”


    藍橋一怔道:“什麽決定?”


    “以後無論夫君離開青州去什麽地方,我都要與夫君同往。”風夜菱用指尖輕撫藍橋的臉頰,美目透出無限的憐愛與溫柔,“伴君左右,生死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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