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音看著被打暈的虛無塵,輕歎一聲:“抱歉了少俠。”緊接著人影一閃,藍楓和藍橋已來到她的身邊。


    “你沒事吧?”藍橋關切地問道。


    “沒事,那幾個惡霸還傷不到我。”白雪音搖搖頭道,“虛無塵這邊被我暗算,蕭無痕必會出來一探究竟,到時候我盡力拖住她,藍公子趁機進去救人。”


    “這……”藍橋遲疑了一下道,“其實我們與姑娘不過萍水相逢,姑娘實不必趟這趟渾水,若因為我們的家事讓姑娘受到牽連,藍橋他日又有何顏麵去見葉宗主?”


    “從我在樹林裏出手打跑他們的時候,就早已被牽連進此事了。”白雪音輕輕一笑道,“藍公子現在才想趕我走,不嫌太遲了些嗎?”


    “可是先前白姑娘也說過,若是一對一正麵對決,實是勝負難料。”藍橋鄭重其事的道,“姑娘幫我們的已足夠多,若還為我們冒險,藍橋心裏實過意不去。”


    “你這大男人怎麽婆婆媽媽的?”白雪音妙目在藍橋臉上掃了一遍,“我不怕牽連,更不怕麻煩,藍公子若真瞧得起小女子,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她這句話語氣雖柔,語意卻剛。藍楓見藍橋僵住,打圓場道:“我大哥這不也是心疼姑娘怕姑娘受傷嘛。哈,我們哥倆從小一起長大,我還從沒見過他對哪一個女孩子如此上心的,嘿……”說著他拿胳臂肘拱藍橋的腰眼:“我說哥,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白姑娘了吧?”


    藍楓這話一說,白雪音立時羞得臉如火燒,藍橋忙啐道:“你瞎說什麽呢!”


    “這不是還有我嘛。”藍楓見化解了尷尬,拍著胸脯哈哈一笑道,“保證不讓白姑娘有一絲損傷,有我在,你放心。”


    虛無塵遭暗算時,蕭無痕正在後院收拾碗筷。此刻天色已黑,明月高懸,如水的月光照在花園的坑窪積水之中,把整個後院映得明晃晃的。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響聲,蕭無痕循著小徑走至前院,卻見虛無塵的椅上空無一人,不禁心中一驚,喚道:“師弟?”


    沒有迴答。


    蕭無痕一凜,靈貓般縱身跳上瓦麵,居高而望,卻見廬州古城街道縱橫,哪裏又有虛無塵的影子?


    她一翻身上了馬頭牆,圍著整個宅院再繞一圈,同時細細觀察大街小巷的各個角落,卻仍不見虛無塵,不禁心中焦急。她不敢擅自出門尋找,正不知是否要迴去向安蕭寒稟報,就見月色下一條小巷中一道人影飛奔而過,背上負了一人,依稀就是虛無塵的模樣。


    “哪裏跑!”蕭無痕暗叫一聲,拔劍出鞘,飛身而下。


    小巷中的人影正是藍楓,他背著虛無塵被蕭無痕從天而降攔住去路,立時停住了腳步,不發一言地和蕭無痕對視著。


    蕭無痕也極有耐心,在弄清楚虛無塵情況之前也不敢輕舉妄動。


    驀然間藍楓扭頭就跑,邁開大步朝小巷的另一端放足而奔。他跑得極快,嘴裏喘著粗氣,也不避路上的水坑,“嘩啦嘩啦”把水坑裏的積水濺得哪哪都是。蕭無痕豈肯罷休,立時如影隨形般緊追其後。


    藍楓被蕭無痕直追過兩條街,不禁破口大罵道:“哎呦你個臭婆娘,這是想累死我呀!也罷,老子認慫,把你這什麽勞什子師弟還你便是!”


    蕭無痕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藍楓在一個大水坑的邊緣停下腳步,抓起虛無塵的雙肩就把他朝外拋出去,卻不是拋往蕭無痕,而是大水坑的中心。


    “你搞什麽鬼!”蕭無痕雖氣,但眼瞧著虛無塵往水坑裏落也不能不管。她狠狠瞪了藍楓一眼,隨即還劍歸鞘飛身而上,伸出雙手在空中接住虛無塵的身子。


    而就當蕭無痕挾住虛無塵的身子從半空往下落的時候,異變突起!


    雪風吹皺了平靜的積水,神情肅穆的白雪音人劍合一,由一側的隱秘處突然殺出,長劍在月色下劍芒連閃,把蕭無痕連帶虛無塵完全籠罩進去。


    蕭無痕一來劍尚在鞘,二來手中還挾著虛無塵,任她如何自負也不敢在此等局麵下硬攖白雪音的蓄勢一劍,她一聲厲喝,無奈下在空中使一個千斤墜,加速朝腳下那汪積水中落去。


    白雪音也並不急於趕盡殺絕,身子一翻,輕飄飄落在積水的另一側,與藍楓形成對蕭無痕的夾擊之勢。


    蕭無痕落入水坑。


    她此時心中已經了然,今早在樹林中以幻雪劍法駭走他們的並非天蓮宗主葉雯本人,而是眼前這位年輕弟子。她本想著以空間換時間,一落穩地就向白雪音發動反擊,哪知腳剛一落地,她就猛然感到一陣劇烈的刺痛從腳心傳來。


    蕭無痕用力一傾,挾著虛無塵猛力翻到一旁,濺起老高的水花。此時她離近才看得清楚,原來這水坑下麵竟被人放了一排鋒利的釘刺,剛才她一時不察,竟險些被這布在水底的釘刺刺穿了腳。


    “好厲害的人,好歹毒的計!”蕭無痕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幾乎全身都被積水打濕,獰笑著道:“有種便來和姑奶奶我堂堂正正決一死戰,使這等下三濫的詭計,要不要臉!”


    白雪音卻搖頭道:“論劍法,我自問確及不上你,但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如今你被紮傷了腳,我不會落井下石和你拚命,隻要你留在此處一個時辰,我便任由你和令師弟安然離去。他隻是被我從後敲昏了頭,並無大礙。”


    蕭無痕怒極道:“哼,誰又要你可憐了!”她前進一步拔劍出鞘,本想負傷頑抗,卻冷不丁見藍楓笑吟吟地從懷裏摸出一把折疊弩,直指在躺在水坑裏仍昏迷不醒的虛無塵。


    月光照在弩箭的箭簇上,閃動著森寒的冷光。


    蕭無痕深吸一口氣,思慮再三,終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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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橋乘著夜色潛進院中,現在安蕭寒負傷,蕭無痕又被牽製,他隻要能找到朱清筱並把她帶離此地,就算大功告成。在前院匆匆轉過一圈確認沒人之後,他整個人躲進月光的陰影之中,沿牆根穿過月門,摸進後院。


    後院像個大花園,各種花草樹木迴廊小徑,在月光下顯得美麗而神秘。他走過一間黑漆漆的大屋,本以為屋內沒人,卻忽然聽到安蕭寒的聲音傳出來道:“罌粟,我們此次行動既已殺了藍若海,又拿了小郡主,何必還要節外生枝,將他們趕盡殺絕呢?”


    “堂主這是動了惻隱之心嗎?”一個聽著略有些耳熟卻又沒太大印象的女子聲音道,“還是擔心我們以大壓小,事後傳出去被人笑話?”


    “別人的看法我又豈會在乎?”安蕭寒哼了一聲道,“我隻在乎我內心的感受,這次來廬州,唯一吸引我的事就是與藍若海的決戰,其他事我都不放在心上,順手為之罷了。”


    “好好好,等迴了聆雨堂,我親自下廚為堂主燒一桌好菜。但是今天,還請堂主再聽我一迴。”那女子聲線嬌軟,溫柔地道:“或許堂主並不了解藍若海的兩個兒子,我卻略知一二。藍若海的大公子藍橋,字懷遠,天賦極高,可謂少年英雄。他的破曉劍法深得藍若海真傳,為人既勤勉又堅韌,此時不除,他日必成大器。”


    藍橋聽了心中一驚,心道這罌粟多半便是蕭無痕口中說的“小姐”。他生平沒少被人誇獎,隻是這次被他的敵人誇獎,卻讓他冷汗直冒。


    安蕭寒哈哈笑道:“和藍若海打得那麽過癮,我巴不得他劍法大成再來找我。你是不知道,我想在這世上找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有多難。”


    那女子罌粟頓了頓又道:“二公子藍楓雖不通武功,但聽說足智多謀,與藍橋加在一起可謂智勇兼備,若是放虎歸山,對我們的大計恐怕多有不利。”


    藍橋心中一凜,暗道此事果然並非一場單純的江湖決鬥,正想聽聽他們有何‘大計’,罌粟卻又止住了話頭。


    她似是生怕安蕭寒反對,又勸道:“我知堂主不願自掃威名對付兩個年輕人,隻是如今藍若海已死,如果不能斬草除根,他的死訊將很快傳遍江湖。到時候青州的風鎮嶽,北平的冷晗,再加上江浦的徐秋雨,這些藍若海的故友會怎麽對付我們?甚至還有今晨出現的葉雯,若是招惹上她,麻煩就更大了。”


    “徐秋雨不必放在心上,冷晗的話,隻要他敢來,我必讓他和藍若海同樣的下場。”安蕭寒沉吟著道,“隻有風鎮嶽和葉雯,能算是我的對手。”


    “可堂主還受了傷啊!”罌粟的語氣似憂似怨,淒聲道,“就算堂主有信心同這些風雲榜上的高手一決雌雄,也要等養好了傷才行啊。在此之前,請堂主依著侄女,好嗎?”


    “莫非這位罌粟小姐還是安蕭寒的某個親戚?”藍橋聽到罌粟自稱“侄女”,暗忖道。


    “也罷,這次就依你說的。”安蕭寒仿佛見不得罌粟這般軟語相求,輕歎一聲道,“是不是該上藥了?”


    “我給堂主上藥。”罌粟見安蕭寒終於同意自己,化憂為喜道,“上好藥後我再為堂主按摩一下,能讓藥力發揮得更快。”


    隨即屋內傳出瓶瓶罐罐的聲音,藍橋心道天賜良機,遂離開那間大屋,尋找朱清筱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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