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向她時,唇角不經意上揚的弧度裏堆疊著永無止境的憐憫與同情。


    像是陽春三月乍暖還寒的清風,柔若無骨裏裹挾著陰冷刺骨的刀子,輕而易舉便將她割的體無完膚。


    同情她腐朽不堪的璀璨明豔。


    憐憫她還未開始便被徹底否定的人生。


    以及。


    她的不配。


    *


    向暖怔怔的,周身陰冷的,好像置身千年未曾融化的冰窟一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走出來的。


    遙遠的天際被逐漸西沉的殘陽浸染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她抬頭看過去,卻生生的被那一片璀璨刺的眼眶滾燙。


    餐廳裏。


    自向暖奪門而出之後,氣氛便壓抑到近乎詭異。


    郭子軒低著頭,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好一會兒才略有不甘的抬眸看向正對著他的王允跟肖隨。


    還有些稚嫩的眼眶微微泛紅,清澈的眉眼裏閃爍著淚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咬牙忍著聲音裏的哭腔,沉聲道:“叔叔。”


    肖隨後知後覺的,這才迴過神來。


    眉心不經意的擰了擰,良久才緩緩的應了一聲:“恩?”


    郭子軒這才開口:“是姐姐讓人搶了你的女朋友嗎?”


    肖隨微微一怔。


    不過最終還是坦誠溫和的搖頭:“不是。”


    “那姐姐有傷害過你的家人嗎?”


    肖隨:“……”


    沉沉的舒緩了一口氣,隨即深斂著眉眼,若有所失的,悵然道:“沒有。”


    “那她到底做了什麽讓你們這麽討厭她?”說這話時,他眉心深凝著,滿眼的不解與疑惑:“她受傷了,還沒吃飯就走了,難道在你們心裏,她真的永遠都不會疼,不會餓嗎?”


    “為什麽?”


    “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子有多可憐你們這些大人不都是知道的嗎?為什麽還總是欺負她?”


    一時間,房間裏安靜的可怕。


    高瀾紅著眼眶將郭子軒拉到自己懷裏,小心翼翼的安撫著:“軒軒乖,大人的世界很複雜,複雜到媽媽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或許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但如果可以的話,媽媽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


    “媽媽……”


    他頭深深的埋在她懷抱裏,甕聲甕氣的,還帶著些許稚嫩的聲音裏堆滿了委屈與不甘:“我們不好嗎?為什麽他們都不要我們?”


    “我們明明那麽聽話,那麽乖?”


    “他們為什麽不要我們啊?”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們居然會不要我們?”


    高瀾因為身體的原因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郭子軒是她跟郭毅在孤兒院領養的棄嬰。


    他跟向暖沒有任何關係。


    但。


    也許是從彼此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吧,向暖對郭子軒總是有一種天然的親近。


    自然。


    郭子軒也是如此。


    然而自從那件事之後,向暖有意無意的切斷與周圍那些人的聯係,如今算起來,郭子軒與向暖也差不多有五年未曾見過了。


    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隻是沒想到時間竟如此短暫了。


    片刻。


    郭毅率先開口打破沉寂:“滿意了嗎?”


    漫淡的挑眉看向陳深,清緩的凝眉哂笑,語氣輕描淡寫的,卻又無比深刻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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