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緩慢地按動,最後按完「7」時,解鎖成功。陸鳴很輕地唿出口氣。


    隨後熟門熟路替遲堯請好三天假。


    遲堯在國內大部分活動都會以或文字或圖片或視頻的形式呈到陸鳴麵前,工作情況自然不例外,順馳談了什麽合同,見了什麽客戶,在哪兒見的,陸鳴心裏都有數,更別提請假的小事,何況從前他本就替遲堯打理過一陣順馳。


    中途護士進來為他紮針掛水,瞥見被子鼓鼓的輪廓,陸鳴抬手攏了攏被角遮住遲堯酣睡得微微嘟嘴的臉頰,小護士餘光隻能瞥見從被子中滑出的幾縷半長發,見狀露出個善意的揶揄笑容,小聲道:「原來陸先生早有女朋友了啊。」


    陸鳴不願過多解釋,隻說:「男朋友。」說完伸出能夠活動的左手讓護士紮。


    遲堯從朝陽初升睡到暮靄沉沉,在灰暗中睜眼,差點以為曼城之行隻是夢影,下意識往旁邊一探。


    是一具溫熱的身體。


    陸鳴迷迷糊糊間被他摸醒,摟著人腰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埋頭到頸窩裏蹭蹭,嘟囔著「再睡會兒」。


    熾熱唿吸噴灑在側頸薄薄的皮膚,激起陣陣瑟縮,遲堯手臂環抱著,停頓片刻還是輕輕撫摸上陸鳴腦袋,指腹狀似無意地流連過那處蜈蚣般盤踞的刀口。


    陸鳴似有覺察,縮在他頸窩的腦袋拱了拱,張嘴咬他鎖骨。


    「別心疼我,我活該的。」


    「說的什麽話。」


    遲堯在黑暗中無聲勾唇,笑得幾乎鼻酸,好像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美好了。


    -


    下樓帶飯的功夫,病房裏憑空多出一條白金色的拉布拉多,毛髮順條,憨態可掬,正一個勁對著陸鳴搖尾巴。


    挺可愛的。


    遲堯正想著,便看見陸鳴蹲下去揉狗頭,一邊揉一邊叫「堯堯」、「堯堯好乖」……


    遲堯:「?」


    裝粥的包裝袋撞到門把手,發出陣不輕的聲響,一人一狗同時看過來,陸鳴眯著眼,拉布拉多瞪著眼,場麵滑稽。


    遲堯慢條斯理走過去,「啪」地把粥盒放到小桌上,也跟著蹲下擼了把狗頭,狗尾巴搖的更歡了,腦袋一個勁蹭遲堯的手心。


    「這就是你選的那隻導盲犬?」語調平緩,山雨欲來。


    狗狗似乎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嗚咽一聲趴到了地上。


    陸鳴眼前仍舊是斑駁色塊,比前些日子好了些,但依然看不太清,可聽語氣遲堯似乎生氣了。


    「狗狗的名字……」


    話到一半被遲堯截斷,一般遲堯不會打斷人說話,到這種程度就不好哄了。


    躊躇時卻聽遲堯問:「跟傅家小姐的聯姻怎樣了?」


    陸鳴想起當時跟狗狗照片一併發過去的聯姻消息,那隻是他為了把遲堯推遠而找的藉口,盡管陸勁鬆很希望促成這段聯姻,但他沒鬆口。


    「那是假的……對不起,我、我當時口不擇言……騙了你,讓你難過了。」陸鳴低垂著頭,右手不斷摩挲著左手無名指的素圈紋身。


    遲堯最近發現陸鳴情緒低落時會做的動作,類似咬鉛筆頭、啃手指甲那樣緩解焦慮的刻板行為,像個可憐巴巴沒人愛的小孩兒。


    那點本就不多的氣散了大半。


    遲堯把陸鳴的手抓過來,珍而重之落下一吻,在那枚素圈紋身上。


    「當時我鬧著要紋,你還不讓呢,這會兒怎麽自己跑去紋了?」


    陸鳴苦笑,當初是怕自己手術失敗成了傻子,不想在遲堯身上留紋身,趨近於永恆的東西如果不能附加其同樣永恆的愛,將成為格外沉重的負擔。


    他做好了一輩子背負沉重的打算,就算癡傻,也希望能留存遲堯贈與他的印記,所以離開第一天就去紋了。


    隻是這些話難以言表,陸鳴緘默半刻,挑了個合適的理由,道:「你說『等你恢復視力自己看』,我怕等手術結束,海娜顏料已經褪色,就去紋了。」


    「還好沒錯過……很漂亮,戒指和小蝴蝶都漂亮。」


    陸鳴眯著眼睛斜向上看,同時舉起手,風起動薄紗,窗外餘暉斜射在指縫間,光影交錯,羽翼半張的蝴蝶仿佛翩躚欲飛。


    遲堯看呆了幾秒,繼而把蝴蝶攏進掌心,宣示主權般按在左心房。


    蝴蝶絲毫也安分不下來,撲騰著翅膀在他心口撞來撞去,按也按不住,半晌,遲堯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


    拉布拉多低聲叫喚著,在兩人腿邊打轉蹭動。


    落日歸於海平麵之下,整個世界被渲染成暮光藍色,黃昏朦影,兩人的剪影在窗外海浪聲中靠近擁抱。


    遲堯想,時間停在這一秒也挺好。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應該會有一些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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