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證明什麽似的,「哢」的一聲,陸鳴擰開的礦泉水重新遞到遲堯眼前。


    遲堯好幾秒沒接,任憑陸鳴握著水瓶的手懸在半空,他仔細打量著陸鳴的神色,在對方蹙起眉頭,將將要把手收迴去之前,遲堯才伸手去接。


    指尖碰到陸鳴濕漉漉、冰冰涼的手,很輕地蹭了下。


    日照明朗、周圍人聲鼎沸,微妙的肌膚接觸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觸即分的撩撥隻有彼此心知肚明。


    陸鳴猛地瞳孔縮緊,飛快抽迴手。


    但手背上微微濕漉的冰涼觸感仍舊停留,久久不消。


    遲堯當著陸鳴的麵喝了一口瓶裏的水,唇瓣經過潤澤紅得水光粼粼,貝齒白皙、舌尖窄紅,處處都透著引誘。


    陸鳴怔愣之後突然覺得喉頭幹澀,嗓音有點沙啞,他避開不再看,轉頭朝李柯林道:「李老師,應該要到我了,我過去簽到。」


    李柯林揮揮手讓他趕緊去,他沒發現兩人身邊暗潮湧動的氛圍,也沒看懂陸鳴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還以為遲堯不滿陸鳴要折騰他學生,巴心不得讓陸鳴趕緊走。


    陳四方跟陸鳴被分到一組,也跟過去了,現在就剩遲堯跟李柯林兩人。


    李柯林跟遲堯從高中到現在這麽多年朋友,他知道遲堯本質上是個小心眼的,斟酌後開口:「他們都還剛大一呢,不懂客氣,哪裏得罪你了我跟你賠不是。」


    「我沒計較這些。」遲堯笑得春風和煦。


    他是真沒計較。


    獵人在捕獲獵物之前都會偽裝得和善友好,方便獵物上鉤,所以遲堯偶爾的小心眼並不針對還沒追到手的獵物。


    陸鳴畢竟是自己看上的人,冷漠也好,僵持也好,全當是空窗期的小情趣。


    他跟李柯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目光穿過日光和人群,落在簽到處旁站姿挺拔修長的陸鳴身上。


    「他是幾班的?」遲堯突然問。


    李柯林懷疑他問這個的目的,在他保證不是折騰人後才告訴他:「射箭一班的,以文化成績、訓練成績雙第一進來的。」


    遲堯若有所思:「這麽厲害?」


    「那是,聽說他高考文化成績都能上京大,也就臨安大學射箭專業厲害,他才來的。」李柯林語氣暗含驕傲。


    陸鳴似乎感應到有人在背後討論他,抬眼看過來,與遲堯目光在半空中撞到一起。


    不遠處原本懶懶散散坐著的遲堯撐直身體,笑容滿麵地朝他揮手,像是在跟他打招唿。


    這一瞬間,日光落在那雙彎彎的眼睛裏,像落滿揉碎的星子,令他移不開眼。


    心中陡然升起一個念頭——


    遲堯怎麽生得這樣好看,比女人還漂亮。


    越界冒犯的念頭轉瞬即逝,卻在陸鳴心底掀起風雨。


    耳畔甚至響起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聲,心跳聲熟悉且震耳欲聾。


    在他從前命中十環的欲望達到頂峰,拉弓死死盯住靶心時,也曾聽見過這樣清晰的心跳。


    許久以後,陸鳴迴想自己何時心動,腦海裏閃過許多與遲堯對視的畫麵,唯有初見的驚艷和現在看似尋常的這一瞬間,最讓他記憶深刻。


    但此時,他並未表露出什麽特別的情緒。


    陸家數十年的家教將他框在一個「陸家獨子」應有的模子裏,他隻是眼簾顫了顫,然後就像是沒瞧見遲堯的舉動一樣,麵無表情低下頭,在簽到表上籤自己的名字。


    許是心不靜,鳴字最後一筆寫得太輕,陸鳴盯著看了會兒,將原本合上的筆帽又推開,在那一橫上重新寫了一遍。


    再抬眼,他下意識越過人群看向方才遲堯所在處。


    但原本剛剛還主動跟他揮手打招唿的漂亮男人此時卻不見蹤影,李老師身邊空無一人,隻有那條遲堯做過的小板凳。


    怎麽走了?不是要看他射箭嗎?


    難道是因為自己方才的冷待?


    穿橙色的工作人員拿著宣傳冊在他眼前晃晃,「這位同學?你是陸鳴吧。」


    他迴過神來,抿唇點頭,接過屬於自己的號碼牌。


    莫名失落席捲心頭,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陌生的情緒究竟為何。


    上一組參賽人員已經射完,他和陳四方沒等多久就要進場。


    李老師卡著時間點過來,站在場地白線外離他和陳四方最近的位置,鼓勵道:「好好射,放輕鬆,不要緊張。」


    或許對於射箭1班的其他同學來說,在外比賽的經歷新奇且重要,但陸鳴由於母親的緣故,從小練習,省內乃至全國的大小比賽參加了個遍,普通比賽他根本不會緊張。


    這次……按理說他也不應該有所負擔。


    可遲堯說好要看他比賽,為什麽臨了卻不來。


    陸鳴一邊默默思忖,一邊為自己戴上護臂護指。


    弦音場地寬闊,室外射箭場一次性能夠容納二三十人同時射箭,他們這一組便有二十人。


    每名選手擁有十支箭,每支箭要在40秒內射出,最後十支箭總環數最高的兩人出線。


    裁判號令之前,陸鳴不自覺看向李柯林身邊的位置,本以為還是空蕩蕩,卻沒成想遲堯來了。


    像是急急跑過似的,鬢角、鼻尖滲出些細汗,陽光折射,更襯得麵若春水桃花。


    遲堯像之前那樣跟他揮了揮手打招唿,原本紮起的長髮有些鬆散,淩亂地散在身後,他自己似乎沒注意到,一邊壓著腦袋上印著卡通圖案的遮陽帽,一邊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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