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找到了我,我就把友誼之證還給你。”白發的少年跳脫道,一雙藍色的眼眸忽然亮起光芒,


    “如果你發現了「白紙」的特性,我可以多陪陪你。”


    滋滋——


    少年的麵龐在江玖沐和小九之間變換,最終再也看不清,他的嘴巴開合發出充滿電音的聲音:


    “如果你明白了……”


    後麵的話根本聽不清楚。


    洛劫猛地從夢中驚醒,渾身大汗淋漓,唿吸都潮濕而起伏。


    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還在之前的樓頂,一從禁忌書館出來,他就無意識地陷入了夢境。


    洛劫平複唿吸,剛一站起來,就感覺天旋地轉,一個踉蹌,差點就倒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甩了甩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卻是從黑暗中看見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刻著“神”字的旁邊,那是寫著「孤寂」二字的位置,而在其右側,居然又多了一個詞——


    「科學」。


    不必感受,洛劫就知道這個魂名代表的意義,那是操縱一切的方向與幾乎達到預測未來的演算之能。


    這份力量來得突然,卻並沒有讓他感覺到不適,就好像,那本就屬於他。


    但這並不是重點。洛劫想起來之前在禁忌書館時,托特寫的字條,而那上麵清晰地記載著這個魂名。


    細細思索一下,就可以知道,前麵的魂名與後麵的禁物所對應。


    洛劫是在獲得了〈友誼之證〉之後,才獲得的「孤寂」。而現在,他已經獲得了「科學」,那是不是說明,〈留存之證〉就是他接下來一定會獲得的禁物?


    而那個禁物一定來自於……小九。


    洛劫猛地迴過神來,因為陷入夢境,他根本不知道現在已經過去了多久,必須抓緊時間迴去。


    而洛劫一來到學院外麵,就感覺到了學院的空間正在被隔離出現實。


    洛劫掌握著空間元素與「孤寂」的絕對阻斷,要進入這樣的學院,很是輕鬆。就是上帝親自來,也阻止不了。


    但洛劫實在是太急了,他直接構築出了至高禁咒?〈跨越星河之橋〉。


    這是一個足以跨越世界的魔法,隻要有具體坐標,去哪裏都可以,隻不過,跨越世界的時候,因為沒有掌握時間元素,所以去到的時間點是隨機的。


    畢竟每一個世界的時間概念並不相通。


    洛劫一來到關押小九的房間,就聞到了撲麵而來的血腥味兒。這種令人惡心的味道幾乎占領了空間,濃鬱得好似沐浴在血泊裏。


    他站在陰影中,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照亮了滿屋子的殘肢斷骸,與隨處丟放的染血刑具。


    而一個歪斜的十字架就這樣佇立在房間中央,一個可憐的身影被數十根銀白色的釘子釘住,動彈不得。


    洛劫屏住唿吸,才勉強聽見小九那短促而輕微的唿吸聲。


    神明領域姑且如此,若是其他人,或許早就以為,小九已經死了吧?


    “……”


    洛劫捕捉到小九的唇口輕顫,似乎想要說什麽,但並沒有發出聲音。


    洛劫試著模仿他嘴型,借著「科學」的演算,得出,他在說:“糖。”


    洛劫看得心髒一揪。那個雨夜也是如此,「白紙」頂著尚未從身上拔出的刀劍,撞破堅固的牆壁,將無法施展魔法的自己,死死護在身後。


    洛劫是個無聊的人,他總是不經意間會聽見一些,自己不想聽見的東西。


    比如說,那一天小九與劉允卿他們出去吃東西,小九說:“我聽你們說過,人類都是憎恨異種的,葉九言哥哥是異種,但是你們喜歡他。


    所以,少爺討厭食物,隻是因為他沒有找到他喜歡的食物。”


    “我要找到它。如果沒有,我就造一個!”


    洛劫前不久才看過,被綁在〈處刑十字架〉上,會時時刻刻遭受萬火焚燒的痛苦,且無法死去。


    光是活著就應該竭盡全力了。他似乎還留有餘力,不然怎麽有閑心,還惦記著給自己造一個自己愛吃的東西呢。


    洛劫真想笑話他,而話到嘴邊,卻是嘶啞地吐出兩個字:“蠢貨。”


    小九聽見了聲音,抬起頭,自鋪滿灰塵的白發間,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眸,他嘴角揚起,唇口閉合好多次,「科學」給洛劫的翻譯是:


    “男仆小九,向您報道!”


    洛劫的視野瞬間模糊,捏緊拳頭側開腦袋,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強迫自己看向小九,隻是咬著嘴唇,相比此刻還笑得天真的小九,更顯狼狽。


    “跟我迴去,家裏,有一陣子沒打掃了。”洛劫試圖讓聲音顯得平常,而說出口的那一刻,才發覺幹燥嘶啞,差一點沒能發出聲音。


    見著小九又想說話,洛劫不給他機會:“廚房我用魔法恢複了,今晚,你給我做一頓飯吧。”


    小九那空洞的眼眸肉眼可見地重複光彩,那眼眸的中央始終是洛劫傲慢的模樣。


    他笑沒了眼睛,那本來無法發出聲音的喉嚨忽然發出刺耳的聲音:“真……的嗎?”


    洛劫覺得好笑,先構築出了擁有起死迴生之權威的〈輪迴之環〉,然後打了個響指。


    那些釘住小九的銀白色釘子頓時化作齏粉,失去了支撐,小九穩穩地落入洛劫提前張開的懷抱裏。


    〈輪迴之環〉開始運作,濃鬱的生命氣息鋪滿整個空間。


    洛劫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咳咳……”


    感受到背後的濕潤,洛劫瞳孔猛縮,他慌忙看向小九,眼簾中卻是撞入一張白紙般的臉龐。


    “怎麽會?”洛劫立刻就全力催動了〈輪迴之環〉。


    不完整的〈輪迴之環〉隻掌握著代表著「生」的一方,沒有「死」用作平衡,故而要做到起死迴生,隻有耗費自身的生命力。


    哪怕是神明,生命力的流逝,也是不可逆轉的,這是規則。


    然而,在這足以起死迴生的生命力麵前,小九就好像一個魔法絕緣體,〈輪迴之環〉的力量根本無法進入其中。


    洛劫不信邪地加大了生命力的輸出,都可以起死迴生了,憑什麽不能讓小九痊愈?


    而他不知道的是,小九在脫離〈處刑十字架〉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亡了。


    而對於「白紙」來說,死亡等同於新生。〈輪迴之環〉不能複生一個活人。


    屬於「白紙」的特性發揮作用,小九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清澈,“我就要成功了呢,少爺……”


    洛劫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小九。


    隻見小九渾身在慢慢變淡,而那笑意卻是越來越濃。洛劫想要打斷他,卻又害怕聽漏了什麽。


    “要好好吃飯,少爺。”


    “不要忘了我。”


    小九閉上了眼睛,徹底化作雲煙,而留下來的,隻有一罐色彩豔麗的糖果。


    如同江玖沐離去那一刻一樣,他聽到了禁物的特性:


    禁物?〈留存之證〉


    來源∶「白紙」


    特性:「願一切迷途也無法阻止你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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