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澈從容地笑了笑,說:“這個人什麽苦沒吃過?隻要命還在,什麽都無需畏懼。”


    “你不畏懼,那你的那兩個手下呢?你確定他們也能扛住酷刑麽?”


    鳳輕狂企圖從另一方麵勸說,可惜還是沒有作用。


    “無憂門的人都不是軟骨頭,你這麽說,可就太小看我那兩個手下了。”


    “你還真是固執。”鳳輕狂搖搖頭,不想再多費唇舌,話已至此,其他的也就無需再問了,“既然你死不了,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我走了。”


    “輕狂!”江明澈掙紮著,又站了起來。


    “還有什麽事?”


    江明澈伸長脖子,望了望地牢的出口方向,見並沒有人在偷聽,這才壓低聲音道:“我想請你幫我給無憂門的人帶個口信。”


    “帶口信?”鳳輕狂登時又驚又奇,簡直要笑出聲來,誰能想到到了這份上,江明澈還以為她會為他做這些?


    這人究竟在想什麽?


    “對,明天迴京的路上……”


    “不用說了,我不會答應你。”鳳輕狂狠心打斷他的話,冷漠道:“江明澈,你幾年前刺殺皇上,差點害死他,還用解藥威脅我,強迫我跟你走,那些舊怨也就罷了,我不想再計較。”


    “但是這次你又帶著人來行刺,背地裏衝皇上放冷箭,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他就再次著了你的道,那是我的心上人,你認為我會不怨你嗎?”


    “現在還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你不覺得可笑?實話說,若不是念在你也曾救過我幾次的份上,我今天根本不會來!”


    江明澈當然知道鳳輕狂在怨自己,從她的眼神就看得出來,隻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以為自己縱然比不上慕連城,也是她始終割舍不下的一個人。


    此時此刻才明白過來,原來她來到這裏,就隻是想確定他沒有死在她手裏而已。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走吧。”


    鳳輕狂見江明澈轉過身時背影落寞,心裏又有些不忍,可若由於一時心軟出言安慰,難免又會勾起江明澈的希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


    翌日清晨,隊伍啟程迴京。


    作為隨侍宮女,鳳輕狂跟來時一樣,依然跟慕連城同乘一輛車輦,不過由於有心事,鳳輕狂不像來的時候那麽多話,從上車後就一直坐著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慕連城看完了一堆奏折抬頭時,還看見她在發愣。


    “聽說昨天晚上,你去見過江明澈了?結果如何?”


    鳳輕狂遲鈍地迴過神,點頭道:“見過了,死不了。”


    死不了?這就是她見過那人後得到的結論?慕連城不禁心生疑惑。


    “你未免也太敷衍了吧?朕暫時沒打算讓他死,還能不知道他死不了?”


    “那你覺得我說什麽才不算是敷衍?”鳳輕狂覺得這個人今天有點莫名其妙。


    慕連城思索了片刻,問:“你們談了些什麽?”


    “這個……請恕我無可奉告。”鳳輕狂才不會告訴這個一向多疑的人,江明澈竟然要她通知無憂門的人來救他呢,萬一這家夥又想歪了,她豈不是要完蛋?


    “你不願意說,朕也不勉強你,不過,朕要提醒你一句,你如今既然已經到了京城,那就不該再跟那些江湖門派保持聯係,假如江明澈被人劫走,朕第一個要治罪的人就是你,還有鳳家其他人,你記住了嗎?”


    鳳輕狂明白,慕連城這是在警告她,不要企圖營救江明澈,不過,警告她也就算了,幹什麽扯上鳳家人嘛?


    “江明澈現在已經完全被你的人控製了,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要是這都能讓人逃了,那隻能說明你們無能,怪我算什麽?”


    真不愧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任何時候都不忘損別人幾句。


    “朕不想跟你耍嘴皮子,總之你記住朕的話就是。”


    “就算我不插手,也自會有別人來救,無憂門的勢力有多大,你比我清楚,你需要防備的不是我,而是朝中某些暗地裏跟無憂門來往的大臣。”鳳輕狂悠然道。


    慕連城淡然一笑,說:“這個朕知道,不用你來提醒。”


    鳳輕狂哼了哼,不說話了。


    夕陽西下時,隊伍終於抵達皇城,從南城門進。


    進城後沒多久,正當昏昏欲睡的時候,鳳輕狂感覺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猛地睜開眼來。


    “到了嗎?這麽快?”她以為已經到皇宮了,伸手挑開簾子探頭一瞧,卻發現還在鬧市的某個十字路口。


    耳側傳來慕連城的聲音:“是你到了。”


    “我?”


    “你不是說要迴國公府麽?從這兒迴去路程最近,外麵已經有國公府的馬車在等你了,現在就迴去吧。”


    鳳輕狂又往外瞅了一眼,果然看見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馬車。


    “你真要放我走?”


    慕連城挑眉問:“怎麽,難道你還想迴去做宮女?”


    “不不不,我還是迴鳳家的好,怎好意思再打攪皇上呢?嗬嗬……”鳳輕狂想起那些待在禦書房的無聊日子就膽寒,於是滿心雀躍地跳下車,要走時,又迴頭看向慕連城,“皇上保重,記住別再總是熬夜了,身體要緊。”


    “朕知道了,走吧。”慕連城擺了擺手,立即吩咐侍衛驅車,揚長而去。


    鳳輕狂在原地佇立了一會兒,往國公府的馬車走去。


    等迴到府裏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鳳輕狂還沒想好如何跟鳳衡交代自己這幾年的去向,還有林憶棠的事情,是否要告訴他,於是打算先迴院子休息,等明天想好了再去找他。


    所以她讓管家先不要去驚擾鳳衡,準備先偷偷溜迴去。


    不料到了半路,卻被鳳衡堵了個正著。


    “你還知道迴來啊?”


    鳳衡板著臉走了過來,本就不苟言笑的人在夜幕下更加顯得嚴肅了,鳳輕狂乖乖地低頭站著,心虛地喊了一聲:“爹。”


    “上香能上幾年,還弄得不見人影,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爹,我,我知錯了,您罰我吧,但您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啊。”鳳輕狂知這位國公大人素愛請家法,以前就吃過一次大虧,現在眼看又有了這個苗頭,於是連忙請罪。


    鳳衡怒道:“哼,你還會知錯?你說說,京城的大家閨秀們哪個像你這樣任性妄為的?”


    “是,女兒太任性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鳳輕狂這認錯的態度好到不能再好了,“爹,您別上火,我真的知錯了,我會改的。”


    “改?你現在答應得好,道明日就忘得一幹二淨了,為父還不了解你嗎?”鳳衡氣衝衝地瞪了她一眼,嘴上說著不相信,可心裏卻已漸漸在消氣,神情也有所緩和。


    “這幾年都跑到哪兒去了?”


    鳳輕狂隨口答道:“我去南方,到處都走了走。”


    “南方?去徉州了?”鳳衡似乎並不吃驚。


    “是。”鳳輕狂隻有點頭承認。


    “去林家了吧?”


    “去了。”


    “是去查你娘的事?”


    “是。”


    鳳衡的臉色逐漸變了,皺著眉頭問:“查到了什麽?”


    究竟要不要告訴他,林憶棠還沒有死呢?


    如果他知道了,又會如何反應?會怎麽做呢?


    要是繼續隱瞞,似乎又有點對不起他,畢竟他是林憶棠的原配丈夫,有權知道真相。


    鳳輕狂左右為難,一時間糾結到了極點。


    “如果我查到了真相,您會想知道嗎?”


    鳳衡垂眸思忖了一陣,淡淡道:“我早就說過,你娘是病死的,這就是真相,其他的,我不想知道。”


    “您就一點也不好奇?”


    “很晚了,你還是早點迴去休息吧,有什麽話以後再說。”鳳衡直接避開鳳輕狂的問話,說完就先行離開了。


    鳳輕狂不禁陷入沉思,看鳳衡方才的反應,似乎已經猜到了一些,隻是不願意麵對而已。


    確實,對他而言,不知道真相反而更好,有時候不是所有事都非要弄個明白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操心了。


    由於鳳輕狂“失蹤”多年,原來院子裏的丫鬟們都或被調走,或已嫁人,離開了國公府,如今隻剩下一個負責打掃的老婆子在,實在怪冷清的,令鳳輕狂有點不適應。


    “三小姐你走後不久,大小姐也出嫁了,這偌大的國公府裏人丁越來越少,冷冷清清的,就隻剩下老爺一個主子,下人們都閑得很呐。”


    “好在後來二小姐搬了迴來,才讓府裏多了點生機,現在三小姐也迴來了,府裏就會更熱鬧了,真好!”


    聞言,鳳輕狂略感詫異,“你說二姐搬迴來住了?是跟世子爺一起麽?”


    想起郭鳴暉那副嘴臉就一陣惡寒,她可不想跟那個人住在同一屋簷下。


    老婆子搖搖頭,壓低聲音道:“是她一個人,她說搬迴來是想多陪陪老爺,但大家都知道,她跟世子爺已經鬧翻,在郭府待不下去了才迴來的。”


    “鬧翻了?為什麽鬧翻的?”鳳輕狂好奇地問,她大約記得,當年鳳輕嵐跟郭鳴暉出現裂痕,好像是因為郭鳴暉瞞著她養了外室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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