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狂還是有些懵,雙眼盯住慕連城,想在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來,可惜他實在掩藏得太好了,什麽也看不到。


    “哦?是嗎?”慕連城輕勾唇角,神情總算有了變化,但嘴邊流出的卻是一抹戲謔。


    “一個月前,皇宮闖入一個刺客,被抓住之後,他也聲稱隻是偷東西,並無行刺之意,那個人的名字叫做王虎,朕想,你應該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吧?”


    “王虎?”


    鳳輕狂登時滿臉問號,嘴角一抽。


    王虎那個家夥,不是說自己在皇宮來去自如,沒有被發現嗎?原來是在吹牛?那他後來是怎麽逃脫的?


    等等!


    既然慕連城早就知道王虎這個人,想必也就知道他是駱家堡的人,也清楚她這一年裏藏身在駱府了?現在裝作不認識她,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我不認識這個人,從來沒聽過。”


    慕連城看著鳳輕狂,清冷的眸子微微閃爍著,神色陰晴難辨,沉吟片刻後,說:“那不可能,王虎可是向朕招認,說是受人指使進宮來執行刺殺任務的,那個指使他的人,就是他的少主,一個叫做風輕輕的女人。”


    “這不可能,我在駱……”鳳輕狂差點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趕緊把嘴閉上。


    “駱家堡?”慕連城替她說了出來,“朕後來派人查探過這個團夥,對它也算知道得不少了,這就是個專門拿錢殺人的組織,專門跟官府作對,自建立以來就犯下過無數的罪行,朕正在考慮,要不要直接發兵去將它的老巢一鍋端了呢。”


    聞言,鳳輕狂大驚失色,脫口便道:“不行!”


    “怎麽不行?”慕連城露出一抹陰冷的笑,目光中充滿戾氣,“因為你是駱家堡的少主,所以就不行?”


    鳳輕狂沒有作答。


    “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朕跟你可半點交情都沒有,憑什麽要聽你的?”慕連城話語中滿是譏諷意味。


    “再說,朕身為皇帝,即便你與我交情很深,朕也不該徇私,駱家堡作惡多端,藐視國家律法,違抗官府和朝廷,早就不該存於世上了。”


    “駱家堡以前確實……做過不少壞事,這一點不可否認。”鳳輕狂坦然說道,“但是這些年已經消停了很多,並且開始改邪歸正了,律法固然要守,但犯了罪的人倘若誠心悔改,一心向善,不也該給他們一個機會嗎?”


    慕連城垂下眼眸,思忖了少時,忽而又冷笑一聲:“你說駱家堡的人改邪歸正了,那麽你和王虎又是怎麽迴事?改邪歸正的人還能入宮行刺?”


    “你這是故意刁難我!”鳳輕狂氣唿唿地瞪著他,這人還揪著“行刺”兩個字不放了是吧?


    “朕就是故意刁難你了,那又如何?”慕連城直視著鳳輕狂,左手放在膝蓋上,右手則把玩著桌上的茶杯,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鳳輕狂知道他是在為當初自己拋下他而生氣呢,雖然有些惱火,但換個角度想,他之所以會這麽做,恰恰證明他心裏還沒有放下她。


    這麽一思考,鳳輕狂便一秒鍾泄了氣。


    “我能如何?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隻是個作惡多端的刁民,怎麽敢跟皇上叫板呢?我隻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了。”


    聽了這話,旁邊的李繭不由睜大了眼睛,活了這麽多年,管自己叫刁民的,這還是頭迴見呢,這位鳳三姑娘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慕連城故作為難地想了又想,最後卻轉頭看向李繭,詢問道:“李公公,你來說說,以這位刺客所犯下的罪行,該當如何處置?”


    李繭可是真為難了,一顆心登時突突地跳。


    皇上之所以遲遲不下令處置鳳三姑娘,說明他壓根就沒想過對她怎麽樣,但此時他故意唱這麽一出,又絕不僅僅是想嚇唬三姑娘,那麽他的用意何在呢?


    萬一他說錯了,惹得皇上不悅,那倒黴的豈不就是他了?


    唉,要不怎麽說伴君如伴虎呢?實在是隨時都有掉腦袋的可能啊!


    他暗地裏揣摩了一番,這才躬身答道:“每一個行刺皇上的刺客,都應該處以極刑,不過,老奴聽侍衛說,這位姑娘其實根本不會武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是不可能有人派來當刺客的,因此老奴認為,她確實隻是個小偷。”


    “當然,盜竊也是大罪,理應嚴懲,可問題在於,她兩手空空的,什麽也沒偷到,這沒有證據,也就不好治罪了,依老奴看,如今也就隻能治她一個擅闖皇宮之罪。”


    三兩句話就把最大的兩項罪名給摘了,李繭覺得自己著實太不容易,默默地捏了一把汗,轉著眼珠子瞅了一眼慕連城,見他並無不悅之色,這才稍微寬心。


    慕連城故意往鳳輕狂那邊瞧了瞧,說:“擅闖皇宮可大可小,要根據其行為的惡劣程度來定罪,依李公公看,這個女賊該如何定罪呢?”


    什麽根據行為的惡劣程度來定罪?擅闖皇宮不是一律死罪嗎?


    鳳輕狂原本還擔心有可能掉腦袋,但一聽慕連城這麽說,就明白了,合著這兩人是在她麵前唱戲呢!


    李繭此時忍不住暗自叫苦,怎麽又讓他來說呢?


    “老奴看,這位姑娘年紀尚輕,所謂無知者無畏,根本拎不清擅闖皇宮是多大的罪,這才敢闖進來,其實並沒什麽壞心思,隻要教訓一頓,再好好改造,還有重新做人的可能。”


    “不如,就先把人留在宮中,交給管事的女官好好教養,等她真的洗心革麵,對國家和百姓沒有危害了,再放出宮去不遲。”


    這是什麽意思?把皇宮當做管教所了?


    鳳輕狂忍不住吐槽,然而當她看向慕連城時,卻發現他正滿意地點頭,很顯然,李繭的建議深得他心。


    “李公公不愧是宮裏的老人,處事就是公正,那就按照你所說的處置吧,”慕連城抿了一口茶,思索著說:“先把人打發到浣衣房去做做苦力,磨一下鋒芒,之後看表現再考慮要不要另行調度。”


    浣衣房?聽名字,那應該是專門洗衣服的部門,那以後豈不是要天天泡在衣服堆裏?


    想到這個,鳳輕狂頓時一臉頹唐,慕連城這個家夥,就算心裏有怨氣,也不用這麽捉弄她吧?


    “皇上,我不會洗衣服的,能不能換個地方?比如禦膳房?洗碗也行啊,洗碗我很在行!”


    “不會洗衣服沒關係,浣衣房的老宮女們會教你的,保證你一天就能學會,禦膳房你就別去了。”慕連城一口否決。


    他還不知道嗎?這丫頭嘴饞,自請去禦膳房,其實是奔著那裏的美食去的,到了那兒還能有心思做事?


    鳳輕狂垮下臉來,十分的不高興,嘴裏嘟囔著:“浣衣房就浣衣房,姑奶奶什麽苦沒吃過,還怕洗衣服?”


    末了,慕連城擺了擺手,吩咐道:“好了,李公公,你先帶她下去安頓吧,朕有些疲倦,要休息了。”


    說完,就看也沒看鳳輕狂一眼,兀自轉身進了內室。


    鳳輕狂伸長了脖子往裏看,想透過屏風瞧瞧慕連城是否真的有躺下休息,但那屏風雖然有一半是鏤空的,卻根本看不見什麽。


    李繭走過來,神情嚴肅地說:“風姑娘,走吧,別看了,皇上心意已決,不會輕饒你的。”


    “我不是想要求情,是擔心皇上說著進去休息,其實又處理政務去了,你也知道,他現在身體不好,應該多休息,不能再勞累了,李公公,不如你進去瞅瞅?”鳳輕狂一派真誠地看著他,眼裏閃著光。


    “皇上的身體狀況,就不勞你操心了,自有太醫院的醫官們在呢,快走吧,別在這裏打擾皇上的清淨。”李繭催促了一句,拽著鳳輕狂走了。


    到了浣衣房門口,李繭語重心長地勸道:“姑娘隻管好生待著,表現好些,等皇上的氣消了,自然也就萬事大吉了。”


    鳳輕狂疑惑地問:“你是說,皇上氣消了就會放我走?”


    “這……”李繭猶豫了一瞬,搖頭說:“放你走可能性不大,不過至少不會讓你繼續呆在浣衣房幹苦力活兒。”


    鳳輕狂越發迷惑了:“氣消了也不放我走?這是想幹什麽?”


    李繭壓低聲音說:“姑娘還不明白嗎?皇上之所以要把你困在宮裏,是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否則早就將你驅逐出宮了,還能把你打發到這兒來?”


    原來是這樣麽?


    經過這麽一提點,鳳輕狂頓時豁然開朗,嘴角忍不住上揚,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多謝公公提點,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姑娘就多多保重吧,老奴先走了。”李繭恭敬地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離去,他連城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不當麵說破,卻又在背後指點鳳輕狂,不得不說,確實很會做人。


    鳳輕狂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在原地愣一會兒。


    正準備進去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一道尖銳的嗓音:“還不快進來,要我出來請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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