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後乃是朕的家事,輪得到皇室宗親、百官和百姓插嘴嗎?”


    慕連城的語氣已經不太好了,臉色更是不悅,雖說皇帝應該接受萬民百官的監察和督促,從諫如流,但那是指國家大事上,不是指娶誰為妻,什麽時候娶妻這種私事上。


    當然了,古來君王為了鞏固皇權而被迫與士族聯姻,接納不喜歡的女人者也不在少數,但他絕不會是其中之一。


    既然他是皇帝,後宮是他的後宮,那就應該由他說了算,誰也不得幹涉!


    “皇上,立後關乎到國家體麵,並不僅僅是您的家事,還是國事!”宗正寺卿立即出言反駁。


    隨即他又看向另外兩個同伴,指望他們附和自己一下,不料那兩人卻立刻低下了頭,躲開他的視線,一聲也不敢吭。


    皇上很顯然已經動怒,誰還敢頂嘴?不要命了麽?隻是冊立皇後這麽一件小事而已,完全用不著以命相博。


    沒了人幫忙說話,宗正寺卿深知自己孤立無援,隻好閉上嘴巴。


    這時候,慕連城似笑非笑地說:“朕明白幾位大人的良苦用心,但關於立後的事,朕說是家事那就是家事,一切都要按照朕的意思來,朕不希望以後再聽到有人提出異議,你們明白了嗎?”


    這位新君雖然年輕,但不是能輕易被大臣左右的,還是不要跟他對著幹為好。


    意識到這一點,三位老臣連忙點頭應諾。


    “對了,還請幾位大人離開皇宮後,莫要對他人提起這次的對話,否則很容易讓人引起誤會,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朕看不上馥儀小姐,害得楊大將軍失了顏麵,也難免會有人以為你們故意挑撥朕與大將軍之間的舅甥親情。”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聽到有人議論今天的事,那就是你們在挑撥離間,後果很嚴重。


    “是,臣等絕不敢說出去。”


    三個大臣嚇得後頸一涼,連忙做出保證。


    “那就好,要沒別的事的話,幾位大人就先迴去吧,朕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臣等告退!”


    隨即,三人退出了禦書房,出門時,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李繭笑著走過來,說:“三位大人向皇上進言想必又沒成功吧?”


    禮部尚書扶額道:“咱們這位皇上實在是不簡單,我這個老頭子是不敢再來惹他了,看看朝中誰膽子大一些,再讓他來勸一勸。”


    “李公公,皇上的心思難以捉摸,你伺候這麽一位主子,往後你可一定要小心了!”


    李繭笑道:“多謝大人提醒,奴才自當盡心盡力地伺候皇上便是,聖上的心思我可不敢去琢磨。”他到底是服侍過先帝的人,做人圓滑,任何時候說話都小心謹慎,不留話柄。


    禮部尚書等人看了他一眼,擺了擺衣袖,走了。


    送走三個大臣之後,慕連城在書案前坐著發了一會兒呆,便又繼續處理政務,一直到傍晚時分,李繭走進來,提醒他用晚膳。


    “皇上初登基,手邊要處理的政事很多,勤勉於國事是對的,但也要顧及龍體,不能沒日沒夜地做事,把身子累垮了。”李繭一邊擺飯一邊在慕連城耳邊嘮叨。


    慕連城瞥了他一眼,盡管表現得很嫌棄,心裏還是感覺挺暖的,現如今他貴為九五之尊,孤零零一人住在偌大的皇宮,唯一能這麽跟他說話的,也隻有李繭這麽一個人了。


    “朕自己的事,自己有分寸,李公公就不必擔心了。”


    近日來因為事情太多,壓力比較大,加上又有心事壓在心頭,慕連城本來就不太好的胃口,變得更差了,基本上每餐都隻吃一小碗飯,喝一點湯就停筷了。


    今天晚上也一樣。


    李繭見狀就忍不住擔憂地直歎氣:“皇上好歹多吃一些吧,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慕連城沒有理睬他,徑直起身迴了書案前,拿起方才看到一半的奏折繼續批閱。


    “撤下去吧,朕已經吃飽了。”


    “唉……”李繭隻好叫人過來收拾碗筷,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進來,低聲道:“李公公,錦親王來了,就在殿外候著呢。”


    “什麽?沒有皇令,他怎麽進來的?”李繭蹙眉問道,要知道這皇宮的每一道宮門都不是隨隨便便能進出的,沒有皇帝的允許或者通行令牌不可能進得來。


    小太監搖頭說:“奴才也不知道,您看皇上那兒……”他可不敢去向皇上稟報,皇上本來就惱錦親王,如今得知他竟然還敢擅闖皇宮,皇上還不得龍顏大怒?


    “瞧你這膽小的模樣,皇上還能吃了你不成?”李繭一臉嫌棄地擺擺手,“你且出去吧,我去稟告皇上。”


    “是,奴才退下了。”小太監如蒙大赦般,小跑著出去了。


    李繭也有些怵,禮部尚書沒說錯,在這位新君身邊伺候,確實得十分小心,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變臉,得隨時做好承受雷霆之怒的準備。


    何況這次錦親王擅闖宮門,他也有一部分失職,這一頓訓是免不了了。


    “皇上,錦親王在殿外求見。”


    “錦親王?”


    慕連城抬起頭來,眸底閃過一抹異色,但出乎李繭意料的是,他很平靜,絲毫沒有要發怒的趨向。


    “讓他進來吧,還有,讓今天當值的宮人以及侍衛,都各自去領十板子,還有你自己,別忘了。”


    十板子已經是輕的了,李繭急忙應承道:“是,老奴謹記。”


    李繭出去後不多時,慕風炎就緩步走了進來,隻見他麵帶微笑,一派恭謹模樣,抬手躬身道:“臣弟參見皇上!”


    慕連城假裝忙著做事,無暇看他的樣子,兀自低著頭問:“這麽晚了,你進宮來所為何事?”


    “聽聞皇上連日忙於政務,甚為勞累,臣弟很是為你的龍體擔憂,所以想來看望一下。”慕風炎笑著答道。


    慕連城扯了扯唇瓣,說:“你倒是挺有心的,隻不過,就算是為了看望朕,也不需要給自己惹上擅闖皇宮的罪名吧?”


    “你難道不清楚擅闖宮門是多大的罪嗎?”


    “臣弟並非擅闖,是那些侍衛放我進來的,我還在為此納悶呢。”慕風炎一句話就把責任推給了守門的侍衛,可謂是說謊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慕連城也不想跟他扯這些,停了筆看過去,冷冷地問:“你進宮是有人放你進來的,那麽,直到今天還賴在京城,可不是有人挽留你了吧?”


    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


    慕風炎轉了轉眼珠,咧嘴一笑:“臣弟自出生以來,就未曾離開過京城,這裏對我來說,就是唯一的家,突然間要遠離了,難免舍不得,況且,這一走就要與母妃分隔兩地,我也萬分難舍,所以想多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還望皇上恩準。”


    “你這麽離不開柳太妃,朕也不能強行拆散你們母子,”慕連城認真地說道,“這樣吧,你就把柳太妃一同帶到封地去生活,問題也就解決了。”


    “可是……”


    “怎麽,你難道是嫌陵昌不夠好?”慕連城挑了挑眉,鳳眸微微眯起,釋放出絲絲冷意,“要不要你自己挑一個地方做封地?”


    陵昌位於勻州南部,也就是大燕國的西南一角,氣候多變,環境一般,確實不是什麽好地方,比起京城來那可差太遠了。


    而且,大燕的藩王隻空有個名號而已,手裏一沒權二沒兵,什麽都說不準,去了之後除了每年按時迴來朝貢之外,再也不能離開封地,這跟坐牢也沒什麽兩樣,慕風炎自然不願意的。


    要不是幾個月前陷害楊家失敗,反被慕連城反咬一口,把柳家整個搭了進去,今天坐在龍椅寶座上的人就是他了!


    每每想到這裏,慕風炎就恨得牙癢癢。


    但是,誰讓現如今他是臣,而慕連城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呢?他就是再不願意,也不能明著拒絕,還是得各種找借口才行。


    “現在是冬天了,勻州風大天冷,我擔心母妃去了會適應不來,不如等到明年開春再啟程,如何?皇上,就當臣弟求你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便應允我這迴吧?”


    明年春天起行?隻恐怕到了來年春天,你又會有其他的借口賴著不走了。


    慕連城眨了眨黑眸,做沉思狀。


    慕風炎張嘴準備繼續懇求,不料對方忽然點頭說:“好吧,就依你所言。”


    “皇上此話當真?”慕風炎倒有點不敢相信了,本來他還準備了一大堆的理由要說呢,誰曾想慕連城居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了?


    “君無戲言,朕既然應允了,那自然就是真的。”慕連城淡淡地迴答道,“你是朕的親兄弟,要是連這樣的請求,朕都不答應,傳出去難免會有人說朕冷酷無情,苛待親王,於皇家名聲有損,朕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慕風炎暗自欣喜,頷首說:“皇上聖明。”


    他自然不信慕連城隻是為了所謂的皇家名聲才答應讓他留下,可一時半會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不論如何,能留下來就是好的開端,其他的都可以往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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