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拓盼了這麽多年才盼來今天,隻想把權力牢牢握在掌心,以最快的時間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已然沒有耐心囉嗦。


    “跟父皇說了這麽久的話,兒臣已經乏了,實在不願再耽誤功夫,還請父皇盡快寫下詔書,這樣對您、對我、對太子都好。”


    慕尊心知肚明,眼下整個皇城都控製在慕北拓手裏,連他的禁衛軍也叛了變,要想翻盤幾乎是沒可能了。


    這個人心狠手辣,也別指望他顧念什麽父子、手足之情,若是不順著他的意,太子將會是他頭一個下手的對象,而後接著便是其他的皇子。


    然而,慕北拓性情暴戾,除了自己的權益之外,什麽也不在乎,將來做了皇帝,也是個絲毫不顧民生的昏君,他絕不能把大燕的江山交到這樣一個人手裏。


    一時間,慕尊不知該如何抉擇。


    思索了片刻,他用商量的口吻說道:“你再給朕幾天時間考慮考慮,如何?”


    “事到如今,您還要怎麽考慮?難道您認為,此事能有轉機嗎?”慕北拓輕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諷。


    “整個京城都在我的掌控下了,皇帝也在我的手裏,其他的地方勢力顧及到皇上的安危,同時不清楚形勢,怕承擔責任,絕不會輕舉妄動,您就別盼著他們派兵來援了。”


    這個道理慕尊自然明白,隻不過現在能拖延一時是一時,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都等了這麽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幾天吧?況且,你今夜才圍城,朕立刻就下詔書,這不是明擺著被你所逼?到時候聖旨一下,百官和百姓會怎麽想?”


    慕北拓皺了皺眉頭,點頭道:“好吧,那就給您幾天時間。”


    父子倆說完話,慕北拓立即離開,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呢。


    這一夜暴風雨過後,整個皇城的人,包括文武百官在內,都人心惶惶,慕北拓於第二天清晨,召集百官到金殿朝議。


    大臣們都到齊了,隻有一個人沒出現——慕連城。


    倒並不是他不願意來,而是太子府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他壓根出不了門。


    慕北拓是故意這麽做的,因為他要把自己樹立成平亂的英雄形象,就需要一個亂臣賊子,很顯然,慕連城做這個替罪羊是再好不過的了。


    “諸位大人,你們現在肚子裏一定很多疑問,而且非常不安吧?”


    眾人低著頭,沒敢吱聲。


    慕北拓走上玉階,掃視著下麵的群臣,笑了笑。


    “其實你們用不著害怕,因為本王帶兵圍城,並非謀朝篡位,而是為匡扶正義,救國救民,拯救皇上於水火。”


    “如今局勢已然穩定下來,諸位無需擔憂了,往後你們仍舊是我大燕的股肱之臣,本王不會虧待任何人的。”


    底下的人偷偷地互相瞄了瞄,皆繼續保持沉默。


    隻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敢問三王爺,你匡扶的是哪門子正義,救的又是什麽水火?臣等實在是不明白。”語氣中透著嘲諷。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宋太傅挺直脊背,直勾勾地盯著慕北拓,麵上略帶譏笑。


    慕北拓笑著答道:“太子趁皇上病重,趁機將他監禁,暗中篡權,欲謀害之,再登上皇位,本王原本也不知情,是皇上通過一名宮人秘密帶信到三王府,本王才知皇上處於危難之中。”


    “不得已,本王隻能出此下策,帶兵圍了皇城和太子府,先發製人。”


    “三王爺英明!”


    立刻有一部分大臣迎合道。


    當然,這些都是三王黨。


    宋太傅冷笑一聲,說:“太子殿下是皇上指明的皇位繼承人,這段時間又負責監國,待皇上百年之後,皇位毫無疑問是屬於他的,試問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宋太傅有所不知,皇上其實早已經對太子有所不滿了,最近更是考慮換立太子,所謂監國,恐怕根本不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大家不要忘了,這段時間皇上纏綿病榻,讓太子軟禁在寢宮,被逼無奈也不是不可能。”


    說話的是刑部尚書趙箐。


    他平日表麵保持中立,實則卻是慕北拓陣營的人,此時總算是亮出了立場。


    “皇上隻是在宮中養病,何來軟禁一說?”吏部尚書上官正斥道,“這一切都是三王爺的自說自話罷了,誰又能證明真假?”


    “太子殿下眼下不在場,自然是什麽髒水都可以往他身上潑了!”


    趙箐頓時大怒,喝道:“你……你的意思是說三王爺才是那個亂臣賊子了?”


    上官正冷哼一下,沒搭理他,一派傲然。


    “上官正,你好大的膽子!”


    這時,慕北拓眸底冷芒一閃,擺擺手說:“好了,大殿之上,誰都可以發表自己的言論,何必傷了和氣?上官大人懷疑本王,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本王這就明確地跟你們說清楚,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沒有半句摻假。”


    宋太傅冷聲說:“單憑王爺的一麵之詞,隻怕不夠說服力吧?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何不見皇上?”


    “皇上本來就龍體違和,這段時間又遭到軟禁,受了不少驚嚇,現在就更加虛弱了,此時正在寢宮休息呢。”


    慕北拓淡然地迴答。


    宋太傅又問:“那太子又在哪裏?他總不是身體違和,無法現身吧?”


    “太子已被本王圍在太子府了。”慕北拓直言道,麵上已有不悅。


    “那就請王爺將太子請上殿來,大家當麵對質吧!”宋太傅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


    慕北拓怒道:“宋太傅,你這是在命令本王嗎?”


    看他渾身的殺氣,就知他快要容不下這個人了,身後的上官正拉了拉宋太傅的衣角,示意他把態度放軟一些。


    然而宋太傅雖一把年紀了,身上的書生意氣卻絲毫不減當年,嫉惡如仇,性情剛烈,倔起來八頭牛都拉不迴。


    他一點也不理會上官正的好意提醒,直視著慕北拓,說:“臣怎麽敢命令王爺?隻是你既然指控太子謀反,就得拿出證據來,否則不就等同於汙蔑嗎?”


    “你……”慕北拓本來就不是個寬容大度之人,以前迫於無奈還能忍一忍,現如今大權在握了,便目空一切,毫無顧忌了。


    “宋太傅,你是不想在這裏待了嗎?”


    “王爺是想威脅臣,逼臣閉嘴嗎?”宋太傅仍然一身傲氣,無懼無畏,“可惜啊,你除掉臣一人,卻堵不了天下悠悠眾口,真相遲早會傳遍整個大燕。”


    慕北拓攥緊拳頭,怒喝:“你當真不怕死?”


    宋太傅笑道:“死有何懼?我這把老骨頭若能為國為君而亡,也不枉此生了,我隻怕大燕落入你這種人手裏,會令百姓遭殃,國家衰敗,我死不瞑目!”


    “放肆!”慕北拓大吼一聲,氣得麵目赤紅,暴跳如雷,“來人!將這個胡言亂語,禍亂朝堂的亂臣賊子拉下去,即刻處斬!”


    “三王爺恕罪!”


    宋亦楓連忙站出來,跪地為父親求情。


    “家父一時糊塗,冒犯了王爺,確實罪大惡極,但請王爺念在他這麽多年為國盡忠的份上,饒他一命!”


    慕北拓冷眼掃視過去,心下大覺詫異。


    “宋亦楓,你要是不出聲,本王都將你忘了。”


    宋太傅叫道:“楓兒,別求他,為父一生剛正,寧死也不會向這種謀權篡位的不忠不孝之徒低頭,別給我宋家丟臉,快起來!”


    但宋亦楓跪在地上,一動也沒動。


    “父親,三王爺乃是挽救危局的忠義之人,國家的功臣,事到如今,您怎麽還看不清?孩兒知道您對太子殿下有師生之情,可他軟禁皇上,圖謀不軌,實乃大逆不道,您不能再執迷不悟啊!”


    宋太傅萬萬沒想到,這話竟是從自己兒子嘴裏出來的,立時怒火攻心,差點氣背過去。


    “你這個逆子,我打死你!”


    話音未落,便衝了過去,但立刻就被侍衛拽住,無法再動。


    “我光明磊落地活了幾十年,怎麽會教出你這種孽障來?”


    宋亦楓低著頭,看都沒看宋太傅一眼。


    看了這麽一出好戲的慕北拓忍不住感歎,還以為宋亦楓對太子有多忠心呢,原來也不過如此,看來這人呐,都是牆頭草。


    不過,他生性多疑,單憑這點表現,還不足以令他相信宋亦楓背叛慕連城。


    “宋亦楓,你與太子向來關係極好,這幾年太子對你不薄吧?事到臨頭,你卻這樣背棄他,是不是太無情了呢?”


    宋亦楓答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從前太子得寵,有權有勢,跟著他我也沾光,可是如今太子大勢已去,我當然要另投明主了。”


    “再說,宋亦楓雖然不才,卻也不能跟亂臣賊子為伍,三王爺德高望重,忠義無雙,才該是儲君的最佳人選,誰不更願意擁護您呢?”


    這一番話既表明了自己背叛太子的理由,又承認了慕北拓得位的正當性,相當合慕北拓的意。


    在慕北拓眼裏,這種貪生怕死利益至上的人才最好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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