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您這是怎麽了?”


    江叔隻是搖搖頭,淡聲道:“沒什麽,小姐今日過來有事嗎?”


    “我是來找您和宋嬤嬤問些話的。”鳳輕狂緩步進門,如實答道。


    “宋嬤嬤她……”江叔停頓了須臾,眸中的悲傷更濃,“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麽?”


    鳳輕狂大驚,這才意識到原來江叔正是因此而悲傷,“什麽時候的事?”


    “她……是病故的,半個月前的事了。”江叔迴答。


    鳳輕狂注意帶對方眼皮微微下垂,目光遊移不定,似乎有意在躲避她的目光。


    她敢肯定,江叔在說謊。


    “什麽病?我上次來的時候,她明明還好好的,一個月都不到,人就沒了?什麽樣的病能讓一個人走得這麽快?”


    江叔側過臉去,淡然答道:“人年紀大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病痛,宋嬤嬤是突發舊疾,猝然離世的,具體什麽病我也不清楚。”


    “我不相信。”鳳輕狂走到江叔麵前,用真誠的目光看著他,“江叔,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您不方便說?宋嬤嬤的死,其實另有隱情,對不對?”


    “沒有。”


    “江叔!這裏沒有外人,也沒人知道我來了冷香苑,不管什麽事,您都可以跟我說的,我不會出賣您,您就告訴我,宋嬤嬤究竟是怎麽死的?”


    江叔皺緊眉頭思忖了半晌,才緩緩抬起頭,直視著鳳輕狂,適才眸中的悲傷和慌亂都倏忽間消散不見。


    “她是病死的。”


    他堅持不改口,總不能嚴刑拷問,鳳輕狂也是沒轍。


    她想,上迴來的時候,宋嬤嬤分明身體康健,精神矍鑠,絕不像是會猝死的,而她又死在半個月前,正是她來問過話之後不久。


    鳳輕狂很有理由懷疑,宋嬤嬤的死跟自己調查林憶棠之死真相的事情有關,有人不想她查到當年的真相,於是下手殺了宋嬤嬤。


    第一個跳入腦海的嫌疑人便是鳳衡,因為他是極力反對追查這個案件的。


    然而,同樣被問過話的江叔卻平安無事,這又是為何?


    鳳輕狂仔細思考片刻,腦子像被什麽打通了一般,瞬間豁然開朗。


    是了,江叔給出的說法是林憶棠當年乃服毒自盡,口徑跟鳳衡一致。


    顯然,他們是一夥的。


    那麽,鳳衡很可能就是害死宋嬤嬤的人,江叔也同樣脫不了嫌疑。


    “江叔,宋嬤嬤可有什麽遺物和遺言留下?”


    “沒有,宋嬤嬤走得突然,什麽話也沒來得及留下。”江叔悲歎了一聲,“至於遺物,在下葬之後,全都已經在她墳前燒了。”


    這也在鳳輕狂的意料之中,既然是要殺人滅口,自當是毀掉一切痕跡才安全。


    “宋嬤嬤是跟江叔您一樣,自我娘嫁到鳳家之後,就一直在這裏當差的,你們也算是幾十年的夥伴了,她這麽一走,您肯定十分傷心吧?”


    江叔微頓了頓,點頭道:“這是自然。”


    “雖然這些年我跟宋嬤嬤不怎麽親近了,但畢竟她盡心盡力地服侍了娘親十幾年,我心中萬分感激,如今她走了,也甚是傷感。”


    “不過,換個角度想,宋嬤嬤離開這個濁濁塵世,去陪伴我娘,或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她徹底遠離是非與恩怨了。”


    鳳輕狂這句話本身沒什麽不對,怪就怪在她說話時的語氣,以及她麵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江叔覺得,她似乎話裏有話。


    “小姐此話何解?”


    “沒什麽,突然的有感而發而已,江叔無需在意。”鳳輕狂走到門口,往迴望了一眼後,決然離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江叔的神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車廂內,鳳輕狂撐著腦袋看向外麵移動的風景,沉思不語。


    秦洛以為她是因宋嬤嬤的死而傷心,便出言安慰:“宋嬤嬤過世固然可惜,但人死不能複生,事已至此,姑娘還需節哀順變才好。”


    “我知道。”鳳輕狂輕聲說,眼睛依舊盯著外麵,“我隻是在想,今天迴去之後,又要被我爹叫過去罵一頓,恐怕還要被關禁閉,屬實煩得很。”


    就這事?


    秦洛一臉黑線道:“以姑娘的身手,即使關禁閉也困不住你吧?有什麽好煩的?”


    “你不懂。”鳳輕狂搖搖頭,不想再說話,遂靠到車壁上閉目養神。


    她其實是忽然間想到一個細思恐極的問題,如果鳳衡為了阻止她追查真相,不惜殺了她,那會不會為了阻止真相曝光,從而對她下手呢?


    另外,那個真相究竟是什麽?


    希望一切不會往更複雜的方向發展吧!


    不出所料,晚上鳳輕狂又被鳳衡叫到了書房,她去過冷香苑的事,自然是江叔告知的,上次肯定也一樣。


    “據說你今天又去冷香苑了?”


    “是,我還得知宋嬤嬤過世了。”鳳輕狂盯著對方,“爹您好像一點也不驚訝,莫非您早就知道了?”


    “半個月前的事了,沒什麽好值得吃驚的,倒是你,我本以為你已經把這件事給忘了,沒想到,你竟然是在做樣子騙為父!”


    鳳衡的語氣由淡然轉為憤怒。


    “輕狂,你為何總是這麽不聽話,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行?”


    麵對他鄙人的氣勢,鳳輕狂並沒有半分退縮,她挺直脊背,義正言辭:“我隻是想弄清楚娘當年身亡的真相,身為女兒,我有這個權力知道。”


    “不是已經跟你說了,你娘是自殺的麽?還需要查什麽?”鳳衡怒極,雙目赤紅,如同火在眸中燃燒。


    鳳輕狂搖著頭失笑。


    “您以為這樣的敷衍之言,我真的會相信嗎?”


    “你……”


    鳳衡不禁有些懷念起以前,這丫頭還傻乎乎的時候,那時根本不需要擔心這樣的問題,他們父女之間也壓根不會有如今的衝突和矛盾。


    “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何必一定要追求一個真相?即使查出來了,於你而言又能有什麽好處?”


    聞言,鳳輕狂眸光一閃,冷聲道:“這麽說來,我娘的死確實另有別情?”


    “沒有,即便是有,我也不會告訴你。”鳳衡斂起怒容,擺出冷漠的表情,“迴去好好待著,以後不許出門!”


    看來問他是注定問不出什麽來的,迴去就迴去,鳳輕狂把頭一扭,走得相當幹脆。


    鳳衡舉頭望著外麵漆黑的夜,腦海中總是浮現出林憶棠的音容笑貌,這麽多年了,他非但一點也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對她有任何遺忘,反而是將她從前的一顰一笑記得更加清晰了。


    阿棠,阿棠……


    他心裏反複默念著。


    第二天,鳳輕狂起來時,就發現寢院門口多了幾個護院。


    果然被關禁閉了!


    不過好在鳳衡還不知道她盜聖的身手,否則半夜裏給她的房間封緊門窗,再派人守在房門口,那她就徹底逃不掉了。


    雖說想要查明真想的心越來越堅定,但宋嬤嬤死了,知道內情的江叔又不肯說,事情進展到這一步,鳳輕狂一時間想不到該如何著手,此事隻有先告一段落。


    轉眼又是半個多月過去,一天午後,鳳輕狂坐在樹下乘涼時,秦洛神神秘秘地湊過來道:“姑娘,杜宏澤來國公府了,與他同來的還有杜將軍以及將軍夫人呢。”


    本有些倦怠的鳳輕狂頓時精神百倍,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這麽隆重?難道真來提親了?”


    秦洛點頭道:“確實是來提親的,聘禮都抬進府了,我看了看,十足的大手筆。”


    鳳輕狂不置可否,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塵。


    “那是當然了,杜將軍可是堂堂護國大將軍,而杜宏澤又是他的獨子,娶妻這麽大的事情,能不隆而重之,下個血本麽?”


    “對了,我爹答應了沒有?還有大小姐呢?她之前答應梁玉書,倘若杜宏澤上門提親,便答應他,現在不知有沒有改變主意?”


    秦洛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現在定國公和大將軍夫婦還在大廳說話呢,應該暫時沒說定。”


    “那你怎麽就迴來了?真是的……”鳳輕狂表示很無語,她這個吃瓜群眾就等著出結果呢。


    秦洛聳聳肩,說:“我又不在乎,管她答不答應。”


    “姑娘要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看啊。”


    鳳輕狂露出幽怨的眼神,惱火道:“那幾個護院一直杵在門口,又是大白天的,不方便開溜,我怎麽去?”


    “那簡單得很,我用輕功帶你去,走!”


    秦洛拉著鳳輕狂來到院子的側麵,翻出牆去,而後足尖蹬地越上屋頂,身輕如燕地在上麵掠行,往大廳的方向而去。


    兩人來到大廳外麵,在門前的花圃後蹲下,輕輕撥開花草,正好望進廳內。


    鳳衡坐在上首,杜將軍及其夫人於左手邊首座坐著,一邊喝茶一邊說話,杜宏澤也挺拔如鬆地站在一旁,微低著頭。


    因為距離太遠,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但見這和樂融融的場麵,估摸著談得不錯。


    不多久,身著一襲青綠色襦裙的鳳輕雲終於露麵,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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