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上椿牢營內。


    蔣天霸正睡得香甜之時,兩個士兵闖進牢間,二話不說便將他拖拽到了審訊間。


    書案前,一人身著藏青色衣袍的人正坐著喝茶,左腿交疊翹在右腿上,俊美的麵容上微微帶著笑意,愜意而悠閑。


    他認得此人,隻是尚未有過往來而已。


    “我當是誰這麽大晚上還要折騰人呢,原來是三王爺駕到。”


    慕北拓擱下茶杯,抬起眼皮看過去,上下將人打量一通,淡笑道:“早就聽聞你蔣霸王膽大不羈,不懼權威,今日一間果真不虛,敢在本王麵前這般武力無禮的人,你算是頭一個。”


    “蔣霸王”是當年蔣天霸在勻州駿山占山為王時的外號。


    “如今小人已經改邪歸正,昔日外號早就不用了,王爺還是叫小人的名字吧。”蔣天霸挺直要脊背,直直地盯著慕北拓,絲毫沒有敬重和畏懼的意思。


    “這麽晚了,王爺大駕光臨,該不會是要請小人喝酒吧?”


    一旁的杜岩當即橫眉怒目,罵道:“在王爺麵前不得放肆!”


    蔣天霸嗤之以鼻,看也不看他。


    “入營一個多月,小人滴酒未沾,如今正是饞的慌,除了喝酒,別的事我可沒有興趣。”


    杜岩又要發作,被慕北拓抬手製止了。


    “你想喝酒那還不容易嗎?隻要你乖乖答應本王一個條件,喝多少都管夠!”慕北拓拋出一個誘餌。


    蔣天霸兩眼一亮,咧嘴笑問:“當真?那你要我做什麽?”


    慕北拓答道:“這件事很簡單,你隻需明日隨我去皇上麵前,指證太子欲奪兵權,圖謀不軌,之後你不論要多少賞賜,本王都可以滿足你。”


    “嗬嗬……”蔣天霸冷嗤一聲,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王爺以為我是羅麻子和劉四之流嗎?憑你一點賞賜就想要我誣陷忠良,睜眼說瞎話?”


    慕北拓臉色微變,右手食指在茶杯口邊緣來迴摩挲。


    “那你想要什麽迴報?本王無有不允。”


    “我要什麽你都能滿足?”


    “當然。”


    蔣天霸勾起唇角,眸中閃過狠戾之色。


    “我想要你的命,為慘死的羅宇兄弟償命!”


    聞言,慕北拓的臉立刻蒙上一層陰鷙,右手加大力道,幾乎要把茶杯捏碎。


    “蔣天霸!你瘋言瘋語些什麽,不想活了是不是?跪下!”杜岩大聲斥罵,左右的士兵上前幾腳踹在蔣天霸腿上,將他摁在地上。


    慕北拓站了起來,滿麵陰森道:“蔣天霸,本王是在給你機會,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跟杜岩的陰謀,羅宇是死在你們手裏,你們的目的就是借這件事誣陷太子殿下!”


    蔣天霸仰著頭惡狠狠地瞪著兩人。


    “我告訴你們,違背良心的事,我蔣天霸是寧死都不會做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杜岩氣得青筋直跳,竟親自動手打了蔣天霸幾拳。


    慕北拓踱步過去,忽然陰笑道:“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頭究竟有多硬,來啊,上刑具!”


    不一會兒,士兵們搬著各種各樣的刑具上來,一一擺在蔣天霸麵前。


    這些時日他也嚐過不少苦頭了,但最多隻是吃板子或挨鞭子,不曾真正嚐試過牢中那些五花八門的酷刑,此時見一大堆奇怪的東西擺在麵前,適才還直直的脊背一下子就挺不住了。


    慕北拓注意到他變了臉色,登時胸有成竹,要是一開始這廝就答應了自己,他還不放心呢。


    於是擺了擺手說:“好好地招唿他,等他何時願意服軟了,何時再來報我,記住,千萬別打死了!”


    然後就轉身走出審訊間,到了外麵唿吸新鮮空氣。


    不多時,裏麵就傳來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淒慘。


    慕北拓負手在身後,仰望著星空,心裏數著時間。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後,叫聲停止,杜岩走出來稟報:“王爺,人昏死過去了。”


    慕北拓迴到審訊間時,士兵正好往蔣天霸頭上潑下一盆冷水,人猛地一激靈,醒了過來。


    “別打了,我答應你的條件……你要我做什麽都行,別再打了……”


    沒等慕北拓說話,蔣天霸便斷斷續續地說。


    慕北拓甚為得意,望著滿臉血汙的蔣天霸,搖搖頭說:“嘖嘖,你要是早點答應本王,不就沒有這些事了嗎?”


    “行了,杜將軍,趕緊把帶下去治傷,換上幹淨的衣物,準備明日進宮麵聖吧!”


    “是。”杜岩趕忙安排士兵把人帶走,待所有人都離開後,他才對慕北拓表達自己的擔憂:“王爺,這蔣天霸是個反複之人,真的能信嗎,萬一明日到了聖上麵前,突然反口豈不是……”


    慕北拓皺眉道:“杜將軍,你年紀大了,做事總是瞻前顧後,畏畏縮縮,這樣如何成得了大事?”


    “不要忘了,太子是何等精明之人,若不趁現在他還在幽禁之時徹底打垮,給了他喘息之機,過幾日他很可能就翻身。


    “那麽你我功虧一簣不說,還會反過來被他壓製,到時候你這個大將軍之位保不住是小事,腦袋搬家才是大事,明白了嗎?”


    杜岩低下頭,不好再多言。


    在他看來,慕北拓說的話確實有道理,然則也太心急,風險太大。


    剛過早朝的時間,在院子裏活動筋骨的慕連城又收到宮裏來的聖諭,被急召入宮。


    還是在禦書房的偏殿,人也基本是那幾個人,隻不過多了個蔣天霸。


    “人都到齊了,老三,你現在可以把調查的結果說出來了吧?”皇帝板著臉說。


    慕北拓拱拱手,答道:“是,兒臣經過幾天的詳細調查,和對蔣天霸的審問,終於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了。”


    “原來蔣天霸殺害士兵羅宇,並非蓄意,亦並非失手,而是受人逼迫,為了自保不得已而為之。”


    “何人逼迫?”慕尊實則心裏已經有答案了,隻是必須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毫不出人意料的,慕北拓的視線轉向了慕連城。


    “是太子殿下。”


    慕連城不怒反笑,平靜地反駁道:“真是笑話,我跟那名士兵無仇無怨,殺他作甚?要一個人的命,總該有動機吧?”


    “動機你當然有。”慕北拓眉眼間帶著自信,轉而又看向蔣天霸,“至於是什麽動機,就讓蔣天霸稟告父皇吧。”


    慕尊冷冷地掃了慕連城一眼,把視線移向蔣天霸。


    “你如實招來,一個字都不準摻假,否則朕立刻將你推出去斬了!”


    蔣天霸抬起頭來,緩緩道來。


    “太子殿下曾暗中去上椿營私下與小人見過一麵,吩咐小人設法殺了營中一名士兵,隨意一人都行,反正隻要能引起上椿營士兵暴亂。”


    “到時候他趁機以查明真相為借口站出來,再把矛頭指向杜岩大將軍,引導皇上撤了杜將軍的職,換他舉薦的人替代,從而把上椿營的統領權握在手裏。”


    “小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明白太子殿下想做什麽,本不願意合作,奈何小人的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他手裏,隻能屈服。”


    聽完這一番話,皇帝已經氣得發抖,視線如利刃一般落在慕連城身上,雙目赤紅,仿佛能滴出血來。


    慕北拓也向慕連城看過去,嘴角逐漸上揚。


    就要成功了!


    隻差皇帝最後一爆發,慕連城便再無緣皇位,一切都將成為他的,他終於還是贏了!


    然而,他被即將到來的勝利衝昏了頭腦,絲毫未曾注意到慕連城眼底的淡然。


    大殿裏靜得詭異之時,蔣天霸突然再次開口:“這些都是三王爺逼迫小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假的!”


    慕北拓整個人都愣住,如同僵化了一般。


    “你說什麽?”慕尊驚怒摻半,霍然離座,“給朕說清楚!”


    蔣天霸擺出大義凜然的姿態,說:“皇上,昨夜三王爺親自去了牢營,對小人嚴刑拷打,逼迫小人答應到皇上麵前誣陷太子殿下圖謀不軌,小人為保住性命,隻能假意答應。”


    “今晨三王爺又準備了一段話讓小人背熟,小人怕被他殺害,隻好照做,現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小人這才敢把事實說出來。”


    “那日小人與羅宇的確打過一架,但我們當天晚上就和解了,後來他為何會中毒而死,小人絲毫不知,人絕不是小人所殺,請皇上明鑒!”


    “蔣天霸!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慕北拓指著蔣天霸的鼻子怒罵道,“本王什麽時候逼過你?你別受了別人的收買,就來含血噴人!”


    這個“別人”,指的自然就是慕連城了。


    慕尊看他們爭來爭去的,也不知究竟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頭又開始脹-疼起來。


    “太子,你有什麽話說?”


    慕連城淡定地答道:“迴父皇,羅宇之死,兒臣一直都覺得有蹊蹺,但還沒能查出真相,蔣天霸是否真是兇手,兒臣也不知,不過,兒臣絕對沒有收買或逼迫過蔣天霸做任何事,兒臣是冤枉的。”


    這個時候他絕不能表明相信蔣天霸的態度,否則定然引起皇帝猜疑,因此隻能先把自己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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