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飯時分,秦小霜和梅曉婉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發現食堂裏到處都是議論此事的人群。


    已經不止是外語係的特大新聞了。


    “哦,關琳娜啊?認識啊。我們以前滬二中的同學啊,成績一直稀爛!哈哈!萬年倒數第一!開學報到那天,我在學校裏遇到她也來報到!嗨!當時把我驚得都懷疑人生了!哇靠!這種人也考得上複大!”一道大大咧咧的男聲說道。


    “那你當時咋不說?早說了,我今天還不至於聽到這消息都嚇得心髒快驟停了!”同伴作勢要捶他一拳。


    “嗨!當時我咋敢說出來!人家老爸是副市長!萬一查到事情是我捅出去的,還不得整死我!我可是普通老百姓,經不起嚇的!”


    “嗬!那現在你就不怕了?還敢說得這麽大聲,萬一有人聽見了,捅到人家關副市長耳朵裏,那也有得你受的!”


    “啊?!你可不要嚇我啊!兄弟,我的膽兒挺小的。”那位仁兄裝模作樣地瞅了一眼四周,又低聲跟同伴說道,


    “實話告訴你吧!如果這事兒,咱們那位關副市長壓得住,有人舉報上去,馬上就被人內部消化了。哪兒用得著派出所大張旗鼓地出麵來學校逮人!現在派出所既然能出麵來辦這事兒,說明那關副市長已經壓不住了!懂得不?兄弟?”


    同伴看著這位仁兄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撓了撓頭。


    對於他們大一新生來說,這些涉及到官場上的事兒,確實深奧了些。


    “可……可那是關副市長啊,萬一舉報了,又鬥不贏人家,怎麽辦?”


    “既然能把事情弄到讓派出所來學校拿人的程度,說明舉報那方,以及調查的人,都是花了很多功夫的。”


    同伴就不說話了,算是默認這位仁兄的說法。


    既然能考上複大,說明他的智商還是杠杠的。他再單純,也知道,一個涉及大人物的案子,如果不把每一個細節都弄得通透,恐怕也捅不到上麵去。


    秦小霜和梅曉婉坐在餐桌邊慢悠悠地吃飯,聽著旁邊男生的議論,算是大開眼界。


    看來,男生的思維確實比女生理性多了。


    今天下午,她關心則亂。一顆心直到剛才還提心吊膽著的呢。


    不過,現在看來,也不必如此緊張吧。


    就算真是臨川哥舉報了這事兒,也不用那麽擔心的吧。


    再說,論舉報也是被冒用高考成績的人自己出麵舉報的吧?臨川哥最多是主導幫忙而已。


    這樣想著,秦小霜的心裏就稍稍寬了寬。


    梅曉婉的一雙眼睛裏,則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哎!秦小霜,你說,那關琳娜真能幹出這等無恥的事兒?”


    她咬著筷頭,不等秦小霜迴答,又自言自語,“那丫的!還真像能幹出這事的!”


    今天中午,三人在寢室裏還動過手呢。


    關琳娜那副囂張跋扈、無理也要兇三分的樣兒,確實很讓人厭惡。


    “她一個小姑娘家的,肯定沒能力幹這事兒。是她背後的人,有這能力替她辦了這事。”


    秦小霜隻簡單說了一句。其他的,她也不想多言。


    有些手中有權力的人,往往一句話,就能輕易操縱別人的命運。


    就像她小時候,看螞蟻爬陡坡。等小螞蟻用盡全部力氣爬到坡頂,別人用一根小棍子輕輕一動,就可以把它又甩到坡底。


    “唉!也是哈!就是被她冒用成績的人,好可憐哦。”興奮的姑娘,默了好幾秒鍾,然後歎了口氣。


    ——


    兩人吃過晚飯,走出餐廳。


    園區裏的大小路燈都陸續亮了起來,讓白日裏莊重肅穆的複大校園,平添了幾分朦朧柔和之色。


    十月下旬的滬上,始有寒意。


    秦小霜和梅曉婉都已經及時穿上了外套。


    雖然與兩人起爭執的討厭室友關琳娜,今天被帶走接受調查,但秦小霜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尤其想起那盒精美的才吃幾塊的桃酥,就這樣被人糟蹋了。


    秦小霜對那僅有一麵之緣的老爺子,滿心歉疚。


    因此,當她和梅曉婉走到女生宿舍樓下,遠遠看到秦懷安站在那兒,就打算跟他說一聲抱歉。


    “那個,梅曉婉,你先上樓去吧。我去跟秦學長道個歉。”


    “哦。”梅曉婉愣了一下,也發現了朦朧路燈下秦懷安修長挺拔的身影,“那要早點上來哦,等會兒我們一起織毛衣。”


    “好,過一會兒我就上去。”


    其實秦小霜知道,秦懷安可能想跟她說今天關琳娜被派出所的人帶走的事兒。


    果然,等秦小霜剛站定在他的麵前,朝他甜甜地喊了一聲,“懷安哥。”


    他就立刻問出聲,“你們寢室的關琳娜,今天真被帶走了?為了冒用高考成績上大學的事情?”


    “是啊,派出所的人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是這麽說的。”


    “哦,還真是這樣啊。”暈黃路燈下的男人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好像有點愉悅。


    秦小霜狐疑地眯起了眼,湊近一步,“懷安哥,這事兒是誰舉報的啊?你知道不?”


    “我哪兒知道!”秦懷安瞥一眼秦小霜那明顯不過的小表情,“怎麽?以為是我啊?”


    雖然,他在某個瞬間可能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一直沒有實施。


    秦小霜見他否認,想一想也是。自己也不能胡亂猜疑他吧。


    就像她剛才在食堂裏聽到的那樣,關琳娜在滬二中念高中,成績一直爛得太出名,她以前的高中同學們都知道她的情況。也不能看誰都有這個嫌疑吧。


    隻是,她要冒用誰的高考成績不好呢,非要冒用這麽高的成績。


    這很容易露餡的,不是嗎?


    其實,秦懷安大概知道怎麽迴事兒。他在市委大院裏偶爾一兩次聽到旁人說起,那關琳娜老是跟她母親嚷嚷,她一定要上複大,要跟他在一所大學裏念書。


    當時他聽到,隻是嗤之以鼻。


    沒想到,那家人真有本事讓女兒到複大來上大學。


    於是,秦小霜決定放過這個話題。


    “懷安哥,給你爺爺說聲抱歉哦。那個,你上午給我的那盒桃酥,中午被關琳娜弄在地上踩碎了。”


    “什麽?關琳娜為什麽要踩碎?”秦懷安驚愕道。


    秦小霜就把中午寢室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秦懷安。


    末了,又好奇問他,“懷安哥,關琳娜對我敵意很大啊。是不是因為她喜歡你,你又給我送東西,所以她就受不了?”


    所以,恨不得想吃了她呢。


    秦懷安:……


    他覺得秦小霜說中真相了吧。他沒想到隻是到教室去一趟,替自家爺爺給秦小霜帶了一盒禮物,關琳娜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真是讓人很無語。關副市長的千金居然是這種素質的人。


    以前他隻是覺得這姑娘的死纏爛打,讓他很厭煩,沒想到還有更惡劣的。


    “那,不好意思,小霜妹子。我今天給你帶點東西,還給你惹麻煩了。”


    秦懷安感到十分歉疚,“要不,我讓我爺爺再補一盒?”


    “那不用了,懷安哥。”秦小霜趕緊擺手,“我真的挺想感謝你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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