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瞥了眼簫潤生,見他正翻著宣紙,湊近趙知行低聲說道,「你就這麽篤定能成?萬一沒成呢?」


    趙知行勾唇,學著她的模樣湊到她耳邊輕聲說,「總歸就你我幾人知曉,不成也無妨。」


    江晚轉念一想,覺得他說的沒錯,墨竹葉白不會多舌,自己三人定然也不會同旁人說起,便是言語大了些,也無人知曉。


    剛坐正,三個年歲不一的男子走了進來,最後進來的年輕男子見到江晚見著鬼一樣,原本古銅色的膚色都顯出了些許蒼白,他左右看著幾人腳下的影子,剛毅麵上帶著惶恐,不住探頭往江晚腳下看。


    趙知行輕咳一聲示意他收斂,順便瞪了他一眼,江晚也笑著欠身同他行禮,溫柔說道,「曹副將。」


    他白著臉忙迴禮,正想叫人見江晚抬手輕揮。


    側目看向趙知行,見他沉著臉並無表示,便隻恭敬行禮便和眾人一起訕訕坐下,眼神還不時瞟一眼江晚腳下的影子。


    簫潤生沒注意他們的眉眼官司,簡單介紹一番就開始談論明日的實驗。


    頭髮花白的劉水正先行開口,指著新畫的水利圖絮絮叨叨說了起來,他身旁的李禦史不時摸著鬍子插一句,補充著他遺漏的細節。


    江晚聽得認真,垂目執筆補充自己沒想到的細節,暗自想著短短時日他們便能思慮的這般周全,顯然此番利用黑火藥開河,並非不可能之事。


    趙知行聽他們反覆絮叨也很是耐心,直聽他們說到挖的洞方才問道,「一丈深二尺見方,是否太深?如今北地乃凍土,比之往常要堅硬的多。」


    久久得不到迴應,幾人看向一旁白著臉的曹副將,隻見他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身側的蕭潤生拍他一下,「曹副將。」


    曹副將差點蹦起來,倒把幾人唬得愣住。


    他迴神僵在原地,見幾人都轉頭看著自己,起身道歉,「對不住,正在想明日的實驗,驚擾諸位。」


    趙知行擺手讓他落座,又問了一次。


    他恭敬迴道,「王爺有所不知,黑火藥改良後比之以前強了許多,丈餘凍土不足為慮。」


    趙知行略感驚訝,黑火藥改良前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分量給足約摸也隻能開半丈大小的坑,改良後竟這般厲害不成?


    想到此處他微微點頭,示意他們繼續。


    劉水正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趙知行借著矮桌的遮掩,伸手握住江晚。


    暮色四合,燭火通明。


    帳中的話題卻已經轉到了整個北地的水利興修。


    等說完大概章程,劉水正很是興奮,麵上漲得通紅,眼眶含淚,顫著花白的鬍鬚說道,「幾位大人並非北地人,不知我們這麽些年是怎麽過得,遠的不說,就說五年前的那場災情,餓殍遍地,民不聊生,更有往日就清苦者,竟然又興起了易子求生。」


    說到情深他更是抬手抹了把淚,「這法子若真的能成,乃是福澤子孫的大好事。」


    趙知行看他如此年歲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示意身側的李禦史給他遞塊帕子,自己也緩聲安撫,「北地百姓也是父皇的子民,他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先前苦於耗費龐大才遲遲不敢動作,如今有了儉省法子不就即刻開始興修。」


    劉水正擦去淚,苦笑著低聲說道,「是老臣失態,一時情難自禁。」


    趙知行笑了笑,「劉大人性情中人,何談失態。」


    說著起身沖眾人抱拳,「明日事關重大,還請諸位上心,今日就到這裏吧,旁的明日事成之後再議。」


    「是。」


    幾人陸續出門,李禦史落在最後,見其他人離開,轉身看向燭火搖曳下的一對璧人。


    江晚見他看著自己,溫和笑著,「李禦史可還有事?」


    他修剪整齊的鬍子隨著說話一翹一翹,隻是說出的話語不甚好聽。


    「王妃無故離京,潛逃一年有餘,實在不成體統,更是不尊聖上,不顧夫君,實乃有違婦人之德。」


    江晚笑容不改,聽他說的抑揚頓挫,一一應下,「李禦史說的是,日後定然不會再犯。」


    李禦史頗為滿意她的態度,「王妃知錯就好,迴去抄十遍女德,明日事後交與老臣。」


    江晚溫柔應下,「明日定會一字不漏、一遍不少地交與李禦史。」


    李禦史微微點頭,轉而將矛頭對準她身側的趙知行,「王爺向來荒唐,如今更是……」


    還未多說,便被趙知行堵了迴去,「李禦史,本王明日亦會交上十遍孝經。」


    李禦史的鬍子不滿地抽動幾下,瞪了他一眼認真說完控訴之語,最後則是說道,「十遍孝經記得明日交來。」


    說罷,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二人聽到雙雙被罰,相視一笑,出門往落腳的帳中走去。


    趙知行龍飛鳳舞地默寫著,顯然很是熟稔,還有心思調笑,「李禦史這麽多年倒是從未變過,省的我去多背。」


    江晚聞言輕笑,看了眼他的字跡柔聲提醒,「別亂寫,當心迴頭再罰你。」


    趙知行很是自信,「無妨。」


    不多時就寫完十遍孝經,轉而看向江晚,「差幾遍?」


    江晚有些無奈,簪花小楷雖是好看,卻實在難寫,「三遍。」


    趙知行換了隻筆,開始仿著她的字跡謄寫,「當年國子監你我可是被他罰的最多,怎麽你還是慢悠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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