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粒藥丸,入口就沒了蹤影,單憑唾沫,也足以咽下。


    程仕砸吧砸吧嘴,沒吃出什麽特別的滋味。


    坐在椅子上,調整唿吸,心中充滿著期待,搞不好會有奇特的事情發生呢。


    隻是半個時辰之後,桌上的燭火都漸漸變暗了,程仕依舊沒有感到身體有什麽變化。


    “莫不是服用得太少?米粒大小的藥丸,看來要多吃幾粒,才有功效。”


    程仕拾起瓶子,想在光潔的外表處,尋找一些說明文字。


    畢竟是前世養成的習慣,看到藥瓶子,總想在上麵尋找一些服用說明,吃起來才安心。


    “既沒寫具體有哪些功效,也沒寫服用禁忌,更沒有一次幾粒,一天幾次的說明,這可是難為我了。”


    他又在手心裏到處一粒,仔細端詳著,聞聞嗅嗅,輕輕一捏,竟然頗有彈性,有點兒像……兔子屎。


    “藥鋪老師傅曾對我說,江湖野道士的丹藥,大多有鉛汞金屬殘餘,要麽氣味難聞,要麽外表堅硬。而這狼道士的丹藥,氣味芳香,而且手感柔軟,應該是有真功夫在裏麵,我且多吃些也無妨。”


    索性一瓶子全部倒出,藥丸堆積在掌心,沒過五指根部。


    就著溫熱的茶水,程仕一口全悶了。


    隻覺得數十粒丹藥,如同一群小螞蟻,在喉嚨裏蠕動爬行,程仕又灌了一口大水,才將這些螞蟻衝進胃裏。


    他打了一個嗝,一股子藥丸的芳香氣息,從口腔吐出,伴隨著一絲紅色的煙霧。


    餘光飄過空空藥瓶,發現瓶壁內似乎有幾行小字。


    “瓶外無字,瓶內寫字,到也是奇葩。”


    說罷程仕端起瓶子倒置,靠近燈火,借著紅彤彤的燭光,看清楚瓶壁內寫有:


    練氣凝神丸,三日一次,一次一粒。


    “奶奶的,說明書寫哪裏不好,偏偏寫在裏麵,我這麽狂吃,怕不是要吃出人命來!”


    程仕懊悔地用手捶桌。


    先不說程仕不知練氣為何物,但就這練氣凝神丸的劑量,程仕一次就服下狼道士半年的量。


    作為藥商,程仕最清楚藥效和劑量之間的關係。


    有些藥材,即使是日常服用的尋常良性藥,如當歸之類,若是一天啃下幾十根,就算是再強健的身體,輕則流鼻血,重則昏厥。


    狼道士本身就有一定修為,而程仕自己不過是會些防身武功的一介凡人,一下吃了如此大的劑量,這肉體凡胎如何抵擋得住。


    他開始用手摳喉嚨,想要嘔吐自保,可直到晚飯的食物全都嘔出,就是不見藥丸的蹤影。


    與此同時,程仕感覺胃部有幾十顆螞蟻在亂爬亂咬,急得他恨不得用手伸進去,將其一一捏死。


    “甚是奇怪,難道這片刻的功夫,練氣凝神丸就被我消化了?”


    他又灌下三杯水,繼續嘔吐,要把胃部洗個幹勁,但卻也奇怪,無論喝多少杯水,也隻是幹嘔,吐不出水來。


    不斷有紅氣從程仕的嘴巴裏排出,不一會兒工夫,房間裏一時一片紅色氤氳,宛如朝霞之境。


    程仕知覺幾道霞光衝進眼眶,隨即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


    ……


    再次醒來之時,晨曦的光芒已經投過窗戶照射進來。


    程仕彈立而起,摸摸全身手腳,發現身體並不大礙。


    隻是腦子裏,一直有一把劍在轉悠,圍繞一個點做順時針繞圈運動。


    每次想要仔細辨認劍的形態,就知覺眼前一片眩暈,出現重影,隻好閉眼不再去辨認。


    做了幾個俯臥撐和仰臥起坐,也沒覺得有力大無窮的感覺。


    左蹦右跳,也沒有飛升成仙啊。


    “看來這藥丸隻是狼道士故作玄虛,想來這狼人會點法術,也是道行平庸之輩,那日在客棧,也隻是懾服幾個亡魂怨念,最後還不是被我一介凡人,用肉蓯肉殺死?”


    “什麽練氣凝神丸,故作玄虛罷了!”


    程仕哈哈大笑,對這一瓶子藥,不再上心。


    家裏人還等著自己迴去報喜,好在暈厥醒來後,手腳體態無恙,能說話能走路,隻要身體沒大礙,那就是沒什麽值得擔憂的。


    推開門,冬日的清晨雖然陽光明媚,但也著實有些凍人,程仕將手收束在袖子裏。


    此時的驛站內,人已是來來往往,不是有士兵唿喊著騎馬奔入,焦急地和人說上幾句話,就翻上另一匹馬揚鞭離去。


    程仕看著官家郵差的馬匹,好生羨慕,畢竟他們依靠驛站的補給,騎累一匹就換一匹,最快一天能行七百裏,是自己速度的三倍有餘。


    雖然是穿越者,但是離鄉遊子的情愫是一樣的,他此刻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立刻迴到程家大宅,好好和這世的父親喝上幾杯,再去院裏瞅瞅金魚,玩玩小狗,還有西廂房裏要好的小奴婢銀蓮,可有些日子沒有捏過她軟軟的小手了,也不知道銀蓮那日和他在房間嬉戲時,磨破的膝蓋長好了沒……


    想到這裏,程仕對餘下的旅途充滿了期待。


    吃過幾個白麵大肉包子的早飯,程仕整理好行囊和裝備,披著洗幹淨的道袍,再次上路。


    騎馬出驛站沒走幾步,看見大街上一群人圍住一團,還有人不斷伸長脖子往裏擠,中間隱約傳來女子的哭泣聲,夾雜著咒罵。


    因為坐在馬上,程仕的視野高,經過之時,在外圍看見人群中央蹲坐著一個小娘子,模樣頗為俊秀,隻是披麻戴孝,滿臉淚橫。


    小娘子死死扯住一個老和尚的褲腿不放,任憑和尚如何嫌棄地踢腿,就是不放手,還起了爭執。


    雖是寒冬,老和尚卻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袈裟,胸膛袒露,顯出的濃密胸毛,倒是看上去保溫效果不錯。


    “你在作甚!婦道人家,當街攔住老僧,成何體統,休要在大街上對我撒潑!”和尚罵道。


    程仕隻是路過,無心理睬他家之時,隻想著早日迴程府。


    隻是離開人群之時,突然聽見後麵有人高喊:


    “道長,請留步!”


    他迴頭,看見一人從人群中跑出,正是那個戴孝的女子。


    “你有何事?”程仕皺眉問道。


    “請道長主持公道,這無良和尚,技藝不精,不僅沒有超度好我父亡魂,反而吞沒我家錢財,簡直就是欺負百姓,還請道長前來說道說道!”


    女子淚眼婆娑,扯住他馬匹的韁繩,哽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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