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徐謹在心裏默念一下,這個姓不常見,卻好像有些熟悉。趙明庭拱著手迴道:“失敬失敬。”


    婁廣秀忽而問道:“聽說你家從蜀地采買了蠶絲?”


    “是。”


    “不對吧,咱們江南也是養蠶重地,跑那麽遠去買絲,折騰什麽呢?”


    徐謹舔了舔嘴唇等待著趙明庭的答案。真是羊入虎口,她也跟著緊張。


    前方五個匪頭兒也在注視著趙明庭,那年歲最大的老書生更是眯起了雙眼,若有所思。


    徐謹有些焦急,趙明庭卻很自然地答道:“南方盛產絲綢,蠶商們本身也製綢緞,因此起了壞心思,將絲賣給我們這些綢緞莊時抬價抬得厲害,我家的商號與當地的蠶絲莊戶就結了仇。蜀地氣候好,天傑地靈,養出來的蠶肥,絲也柔滑細膩,潔白清透,重要的是價格還低。家父與在下都是喜好遊曆之人,是以每年都去蜀地采買蠶絲。”


    徐謹鬆了一口氣,編的還有鼻子有眼的,他和他家父喜好遊曆?二人湊一起不算計對方就算是夠給麵子了。


    “這樣啊。”婁廣秀點了點頭,又說道:“這兩年水路也不太平,你家倒是膽大,要錢不要命啊。從蜀地那麽遠的地方運過來,沒少交稅吧?”


    趙明庭眼珠動了動,答道:“誰說不是,雜七雜八的賦稅,也不知朝廷怎生想的。隻要船一過,不論拉的什麽,不論是不是我家船,先交個什麽淨江淨河稅,美其名曰船把江水弄髒了,這讓人如何反駁?生意難做,人活著也不容易,這朝廷和漕幫啊,真不是東西!”


    “放屁!”夏侯惇一道暴喝,徐謹下意識將耳朵堵上了。


    “夏叔。”婁廣秀動了動肩膀,靠坐在後麵對趙明庭說道:“下去寫信吧,寫了信,立馬送走。銀兩一到位,我保證不傷你分毫,派船啊,給你全全尾尾地送迴家。”


    趙明庭搖搖頭,抬起手指提醒道:“還有她。”


    “他娘的,管好你自己吧!”夏侯惇好像突然變得很不待見趙明庭了。


    婁廣秀把玩著手裏的一把精巧匕首,饒有興致地朝徐謹看了一會兒,對趙明庭道:“他就算了,唇白齒紅地那樣討喜,留給我做伴兒吧。哦……”她頓了一下強調道:“徐公子放心,我會對他好的。”


    什麽?!


    “不成!”


    “不成。”


    趙明庭吐出兩個字,徐謹也默契地喊出了同樣的話。趙明庭對婁廣秀說:“大當家的出什麽價?在下加倍就是了,她是我用慣的人了,恕我不能忍痛割愛,將她留給大當家。”


    水鼉龍喝道:“由不得你說不!”


    “他娘的,你不能忍痛,老子替你割愛!你娘的個堵頭!龜孫子!沒深沒淺的到殺貨……”


    徐謹聽著夏侯惇沒完沒了的粗鄙謾罵,她有些忍不了了,趙明庭要將她帶走,她也確實不能留在這裏。她看了看趙明庭的神色,他隻是淡淡的,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但他一直看著婁廣秀,在要她的迴複。


    “各位哥哥叔叔,你們說要多少?”婁廣秀並沒有直接迴答,轉而問了五大匪頭。


    “多少,越多越好。”小白嘴角噙著笑,拿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裏。


    “聽見了嗎,越多越好,你說多少?”


    婁廣秀似笑非笑的,趙明庭勾起嘴角說道:“左不能把我家搬來吧?盜亦有道不是嗎?”


    “那就免談吧,先寫信解決你的事,至於他,再說。”婁廣秀輕輕打了個哈欠,揮手將讓人將他們帶下去了。


    水盜開出的價是十萬兩白銀,以現在的物價,可謂是天價了。趙明庭南下,到哪兒弄這麽多銀子?想到銀子,徐謹驟然失落起來,師哥生前,在用全部心血為朝廷開源節流,大魏的錢,不知都花在哪裏了。


    求救信經老書生手後,他不禁多看了兩眼。好字……


    看著趙明庭悠閑地半臥在稻草堆上等著人來救她,徐謹氣不打一處來。她心急火燎地要去東胡,挽挽一朵閨房嬌花,一介弱質女流,半大的孩子,她在草原受苦受辱,萬一再遭受迫害……


    她的心發空,胸發悶,鼻子也酸酸的。她應該一開始就去追布日固德,絕不讓他帶走挽挽的。


    “想什麽呢?”趙明庭踹了踹她的後腰。


    “倒黴!”徐謹煩躁地離他遠些,發泄般故意說了兩個字。


    “誰知道了,怎麽就男的也喜歡你,女的也喜歡你,小的也喜歡你,老的也喜歡你?”


    “什麽意思?什麽小的老的?”


    趙明庭冷哼一聲:“經常纏著你那個小子,翰林院的庶吉士,樊茂的遺孤,今年也就十五吧,小不小?”


    “……”無聊。


    “還有衛權,你還差點成了他外甥女婿,你同他什麽關係啊?他那歲數,算老吧?”


    一聽這話,徐謹有那麽點想笑。衛權早過而立之年,年近不惑之年,確實不年輕了,但人家人家長得一點都不比他趙明庭老。


    她扯著嘴角說道:“是啊,我就是這麽討人喜歡。”


    趙明庭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將手臂墊在頭下平躺著說道:


    “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我有個什麽不測,你也不會。”


    徐謹依舊背對著他抱膝坐在裏麵。她擔心,她擔心死了,她擔心的是挽挽啊。


    對了!趙淳熙!想到了另一個讓她咬牙切齒的人,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趙淳熙怎麽沒同你一起?”


    趙明庭沒想到她突然問到那個人,他答道:“為何一起走?道不同,不相為謀。再說,他現在似乎十分忌憚水路,若不是情勢緊迫,朝廷派了馮康的左翼前鋒營前去接應,他斷然不會利用水路運送嫁妝。”


    “……”


    “那日公審堂上他為何大庭廣眾之下挑出了水路的問題,怕是他們也急不可耐地想要解決這個處處掣肘的大威脅。”


    “……”


    “順帶,一石二鳥,他打草驚蛇在先,無論朝廷派誰人去查,都隻會是鷸蚌相爭,他們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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