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衛權“噓”了一聲,指指屋頂,又指指地上:“天亮,我就要見到她。”


    “……”“是。”


    立秋領了命令,帶著清明、驚蟄和侍衛退了下去。


    房門被關上,衛權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著自己的手。


    “你能去哪兒呢?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徐謹是有意識的,隻是她沒有力氣了。她側躺在馬車中,腳踝還流著血。她一邊感受馬車行進時的些許顛簸,一邊望著前方的車壁展開遐想:天字號是蛇窟,地字號是鼉龍池,那麽後麵的密室呢,是什麽?那些野獸的嘶吼鳴叫,它們會是什麽呢?還有什麽在等著她?


    馬車停下了,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


    有人進來將她一把抱出去,見她腳上還流著的血,開陽有些嫌棄:


    “麻煩。”


    ……


    徐謹醒過來時,地上的陽光正好,從窗外吹進來的微風中還帶著一縷花香,這個房間古典雅致,每一處擺設,桌椅櫃架的每一角都細致精美,從房梁垂下來的長長紗幔在隨風舞動。她透過帷帳看向外麵,房門緊閉,房中並沒有人。


    這是哪裏?與郭陽公主的春熙別院好像啊。


    她掀開被子要下床去,一隻手臂支在被褥上,雙腳用力時卻發現不對勁,她的左腳被縛住了?她“唰”地一下將被子從身體上全部撤走,腳踝上竟然有一隻類似軟甲材質的套子,而套子的另一頭被牢牢鎖在床柱上根本打不開。


    她用力拽了兩下,這東西異常堅固,看來是有人故意將她鎖在這裏,還因怕她逃跑而做了萬全的準備。她停下來,手從頭發上取下一樣東西,正是之前打開過典閱房、也在前幾日打開了立政殿書房的鑰匙,這是唐栩生給她的一樣寶貝,雖是有些旁門左道,不太符合與他們讀書人信奉的宗旨,讓老師知道必定要打手板,但……它好用啊。


    用這把****三兩下就解開了軟鎖,受傷的腳踝有一點痛,她將那套子往旁邊一扔,披上放置在床頭的衣服……又不對勁,這竟是一身菖蒲色女子的裙裝,淡雅飄逸,可是她沒法兒穿啊。


    將她鎖在這裏的人是誰?除了師哥一家還有清漣,知道她是女子的人,就隻有皇帝、李召群、衛權,還有……趙明庭。將她鎖在這裏,難道是李召群?


    不對,她記得昨晚有人救了她啊……是了,後來又有人將她劫走了……


    她環顧四周,昨日穿的官袍不見了。無奈,她隻好換上了手中的這身裙裝。


    腳步輕盈,趁著現下無人,她需得趕緊逃出去。當她經過銅鏡時,不經意間掃到了自己穿女裝的模樣,雖未點胭脂,卻更加清麗柔容……她瞥開視線走至房門口觀察著,外麵竟然有不少人守著,有侍女,還有侍衛。


    她默默地用手指敲著大腿外側,片刻間便想出一條計策。


    她迴到床上,將床邊放置的銅盆打翻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外麵的人聽見裏麵的響動,果然進來一個侍女。她奇怪地走至床邊,帷帳內什麽動靜也沒有。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貴人?您醒了嗎?”


    “……”


    沒有人迴答她。她隻能掀開帷帳,與此同時,一隻素白纖細的手迅速點了她的穴道……


    當侍女一手抱著銅盆,一手捂著臉哭哭啼啼地走出來時,外麵的人有些奇怪,但並沒有多問。裏麵那個人,不是他們能惹的。


    “別哭了,下去收拾幹淨。惹惱貴人,太子殿下發怒,我們吃不了兜著走。”一個侍衛警告道。


    趙明庭?是他抓了她?他抓她做什麽?他不是再也不要見到她了嗎。


    徐謹福身應了一下,並沒有遲疑離開的腳步。


    怪不得,昨天恍惚之中,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充滿不屑和嫌棄,那是開陽,是他。徐謹一邊走一邊暗自冷哼一聲,他還想鎖住她?


    她觀察著這個地方,這裏與東宮的威嚴華貴不同,雕梁畫棟,小橋流水,應該是一個莊子。遠處有來來迴迴行進的人,但又不是很多,還是挺清淨的。


    衛權闔府被燒,第二日便搬進了一處別院,更別提皇室中人,行宮別院遍地都是。


    這裏很大,她躲著人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也沒走出個門道來。受傷的那隻腳踝有些支撐不住了,她在湖邊的石凳上休息了片刻。正在這時,不遠處隔著一排高木的地方,兩個侍女端著托盤走過來了,一邊走還一邊聊著天。


    “昨夜那些侍衛帶迴來的是什麽人?好像很得殿下看重呢。”


    “是啊,那位統領命好些侍衛看守上善居,聽說是一點差池都不準有呢。”


    “能住進上善居,莫不是東宮的夫人?”


    “夫人?殿下倒是有一個很寵愛的雲夫人,誰知道呢。”


    “一定是雲夫人,太子殿下真是寵愛雲夫人。對了,我聽說啊,你過來點……”


    “怎麽了神秘兮兮的?”


    “聽說前些日子,雲夫人懷了身孕,被殿下……給打掉了……”


    雲麗雙懷孕了?還被打掉了?徐謹想起那晚,她偷印鑒的那晚,雲麗雙身子不適,雲徽殿的宮女來請趙明庭……是那晚打的胎嗎?


    徐謹的心有些冷,身上也是,當初是他將雲麗雙帶迴去的,春熙別院後山那個夜晚她千嬌百媚,他萬般溫柔,可帶迴來後,他又不好好對她。阿日善也是,對他恭敬,他卻將她當做一枚棋子,讓她死。就連太子妃殷俠如那樣端莊大氣、那樣好的女人,他也渾不在意。這就是男人吧,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何談擔當?何談山盟海誓?


    兩個侍女走遠了,她也站起來要尋找出路。這時,她看見園子裏有送菜的木車經過,她急忙跟上那兩個菜農。


    當她看見那遮陽的鬥笠下麵露出一張木訥的俊臉時,她有些想笑。


    這是……驚蟄?


    “你來這兒做什麽?你除了替你家主人做事,還有另外的差事啊?小小年紀,準備掙錢娶媳婦嗎?”她嘲笑著他。


    驚蟄本來看見她很是驚訝,但她笑話他,他就很不高興。“信不信我把你娶迴去,一天打你八遍。”


    徐謹嫌棄地看著他:“不是吧驚蟄,你打女人。”


    “哼,你算什麽女人。”


    “……”


    徐謹的臉黑下來,清明看了看四周說道:“先出去吧,主子等著呢。”


    “嗯。”驚蟄聽話地點點頭。


    徐謹正愁出不去,有他們兩個助力自然是好的。三個人一同向外走去,越是靠近外麵,侍衛越多,她穿著這別院侍女的衣服,既隱蔽,也引人注意。快要走出大門時,她選擇與他們二人分開,不然待會兒說不清。


    清明與驚蟄很順利地便被放出了別院,輪到徐謹時,侍衛奇怪地問道:“怎麽見你這麽麵生啊?”


    徐謹看著他們很自然地答道:“麵生?奴婢來這裏好幾個月了,一直上善居服侍。不過也是,奴婢見大人麵生的緊。”


    侍衛想了想,也是。他轉而問道:“你出去做什麽?你知道,咱們這裏頭謹慎的很,輕易不放人出去的。”


    “昨夜帶迴來的那個人,吵著要用一些特殊的東西,那位大人……”她手向上指了指,說道:“那位大人命我馬上出去買,不能耽擱。”


    “特殊的東西?什麽東西?”


    “哎呀這位大人,你不懂,是……是女人用的一些東西……”她將聲音放到最低,顯得很機密的樣子。


    侍衛見她這樣,知道昨夜那個人很重要,也不便多問,便要放她出去。


    清明與驚蟄在不遠處緩步前行等著她,四周還隱藏著一些侍衛。


    徐謹眼見著就要能出去了,有些沾沾自喜。就在她抬步要走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高聲的命令:


    “將大門關上!不準那名女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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