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皇帝聽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卻並沒有生氣,反而大笑了一聲。笑過之後他氣不穩地咳嗽起來,徐謹急忙起身幫他順氣,門外的人聽見了詢問他如何,被他一句“無事”擋了迴去。當徐謹準備幫他號脈時卻被他阻止了:


    “無事。”


    “陛下,微臣醫術尚可。”


    “朕知道,朱龐安的徒弟豈會差。”盡管這樣說,趙淳載還是繼續了適才的話題:“朕不會做不利於大魏的事,甚至朕心中不單單隻有大魏,還有目光所及的全部疆土。朕說過,朕所做之事,也許罪在當代,但必然功在千秋。徐謹,你明白嗎?”


    “是……大國風範嗎?”徐謹提到了宮宴上他的話。


    趙淳載笑笑:“是啊,大國風範……”


    但徐謹此時最感興趣並不是什麽大國風範。她試探著問道:“那微臣爹娘的秘密又是什麽?他們在哪裏?!”


    趙淳載搖搖頭:“你還沒有辦成朕交給你的任務。”


    “微臣與太子殿下並無深交,根本沒有辦法啊。”


    “你有。你很聰明,同你爹娘一樣,朕相信你。,並且,也了解朕的兒子。”


    徐謹依然推諉著:“陛下,這種協議誰促成誰便是罪人……”


    “罪人?”聽見這兩個字,趙淳載意味深長道:“是啊,肯定是罪人的。朕是罪人,李召群是罪人,可我們活得好好的不是嗎?而且啊,你記住,不要拘泥於眼前,要往長遠了看,曆史,是成功者書寫的,懂嗎?”


    徐謹這廂急得滿頭大汗,爹娘的事對她誘惑太大,可代價也太大,她一直未應承,趙淳載一聲“去吧”,便將她打發掉了。


    臨走前趙淳載問她:“你為什麽會姓徐?”


    徐謹在門口愣了一下解釋道:“微臣的父親,是入贅的。”


    “哦。”趙淳載得到這個答案,似乎有一些茫然,不知迴憶起了什麽……


    這兩日徐謹並沒有行動,她正做著天人大戰時,皇帝的一道聖旨卻打斷了國子監的平靜。皇帝下旨,命皇太子來辟雍為監生講學三日。此道旨意倒是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一般而言,皇帝唯有登基才會來辟雍講學一次,來彰顯天子崇儒重教,作君兼作師,集政統與道統於一身的統治思想。如今作為太子的趙明庭還未登基便經此一遭,可以說是皇帝中的頭一份。


    今日是辟雍講學的第一日,午時剛過,溫從吟便帶著國子監眾吏準備迎接太子。當太子儀仗到達國子監門口時,徐謹隨眾人跪在地上,並沒有抬頭,其實她是極其不願見到這個人的。


    四周一片安靜,徐謹感覺到這個人是貼著她來到了她身邊,因為他的衣擺甚至都掃到了她垂在地上的臉頰。


    “都起來吧。”趙明庭衝著跪了一地的人說道。


    “謝太子殿下。”


    ……


    溫從吟隨侍在趙明庭身邊,同他講著國子監的一些事,他出身琅琊名門,趙明庭也是很欣賞這個年輕的忌酒大人的。二人相談甚歡,小吏們都候在他們身後,徐謹刻意走在最後麵,有些無聊地發著呆。


    ……


    “是吧,徐司業?”


    一道聲音傳來,前麵的人紛紛轉頭向後望過去,徐謹注意到了他們的不對勁,有些莫名其妙,不禁也轉過頭想看看後麵怎麽了。


    “司業大人,太子殿下和忌酒大人在問你話。”有小吏悄聲提醒她。


    溫從吟見她愣愣的,怕太子不高興,便又開口說道:“文吉,過來些。”


    徐謹連忙穿過眾人走過去,向最前麵的兩個男人行禮請罪道:“太子殿下,忌酒大人恕罪,微臣適才離得遠,實在未能聽清。”


    溫從吟看著趙明庭的臉色,見並無異常,於是含笑說道:“文吉是大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學官,前途無量,太子殿下不會怪罪的,是吧殿下。”


    本來也不是一件大事,今日來講學的趙明庭有著為人師的身份,眾人都以為他也會一笑而過罷了,不成想,趙明庭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怪罪倒也不會,但教訓還是要給的。本宮今日來講學,不僅是講給監生聽,也可以順手整頓一下吏治。徐卿,待本宮今日講學完畢,你同本宮迴東宮一趟,本宮親自教教你為官做人之道。”


    趙明庭此話一出,所有人臉上都帶著些曖昧的笑意。本來太子與徐謹關係不一般是全大魏都曉得的事情,今日二人見麵並無任何交流,徐謹身為國子監的二把手竟半步都不肯上前,本就引得旁人猜測,他此番說了這樣的話,眾人才知,要麽是徐謹犯了錯,要麽是她同這位太子殿下鬧別扭了。


    太子修整一番,午時過四刻,辟雍講學正式開始。此番講的是儒學經典《孝經》第一章:開宗明義。孝道有三:侍奉生身父母、忠於國家、忠君愛民、最後是成賢正道,迴歸本善。


    上千監生在辟雍內外圍坐,整個場麵是十分宏大的。


    徐謹立於趙明庭下首伺候,她不知道皇帝讓趙明庭來此講學是否同她、同皇帝交與她的任務有關。但趙明庭有任務,這是肯定的。前陣子國子監與皇族的關係緊張,皇帝感覺到了監生的不聽話,讓儲君來此講學,正好一可緩解雙方的關係,二可借儲君之口,為監生們指明一條正路:忠君愛國,才是作為監生飛黃騰達的唯一出路。


    趙明庭停下動了動手指頭,徐謹忙將桌案上的茶呈給他。趙明庭接過去後,她明顯感覺她的手心被他後兩個指頭蹭了蹭。


    真是……徐謹對著他瞪了一眼,眾目睽睽之下,他可真敢。身為人師,調戲堂堂大魏的官員。真是……


    ……


    辟雍講學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趙明庭講完後,溫從吟上前對著監生進行了必要的訓誡,趙明庭便在上千人的跪送下離開了國子監。


    隻是,同時消失不見的,還有司業徐謹。


    徐謹本來是躲著他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可趙明庭怎麽能放過她。車攆剛要駛動,從裏麵傳出一道威嚴的聲音:“徐卿,走吧。”


    聞言,所有人眼光又變得曖昧起來。從人群中平靜地走出一人,正是一身白色官袍,清雋文雅的徐謹。


    待離國子監遠了,趙明庭開口道:“上來。”


    徐謹走在車攆旁,跟在他旁邊的是天權。她恍若未聞,她才不進去。


    “別讓本宮說第二遍。”車攆中又傳來趙明庭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聲音。


    天權捅了捅她的胳膊,她無奈,隻能上去了。


    “呃……”她剛掀開簾子便被裏麵的男人粗魯地拽了進去,她身形孱弱,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跪爬了兩步才算上去。


    趙明庭見她這般,眼中燃起了一絲幽火,這丫頭雖然年紀小,奈何牙齒利,爪子尖,渾身都帶著刺,像眼前這樣被他一把拽進來的無措,倒真是招人疼。


    趙明庭哼了一聲:“笨死了。”


    徐謹臉上保持著毫無感情的微笑,她提醒道:“太子殿下,是您拽了微臣。”


    “好。”趙明庭答應著:“是本宮拽了你。但你還是笨。”


    “……”徐謹無語。“殿下喚微臣有何指教?”


    趙明庭聲音低沉,十分認真地說道:“指教啊,你過來些,本宮才好指教指教你。”


    “微臣在這裏聽得清。”


    見徐謹不上道兒,趙明庭繼續誘惑著:“恐怕不成,你過來。”


    徐謹有些不耐煩了。“殿下無事,微臣就下去了。太子儀仗,微臣不敢褻瀆。”


    徐謹含著身子站起來要去掀那布帷,卻聽趙明庭聲音嚴厲了許多:


    “站住。本宮支使不動你了是不是?”


    “……”徐謹抿著嘴,轉過身去。“殿下到底要如何?”


    趙明庭毫不掩飾地開口:“幾日未見,本宮想你了。”


    “殿下說笑了。”


    “你看本宮像嗎?”


    徐謹聲語氣平平道:“多謝殿下惦念,微臣惶恐。”


    “你就非要這樣同本宮講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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