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抱著阿日善要繞過他出去,言行無比堅定:“微臣在救人。”


    “放下她,隨本宮迴去。”趙明庭的語氣中同樣沒有商量。


    “不,我要救她。”


    “你做夢!你不迴去,本宮就將你綁起來帶迴去!”


    徐謹聽他說這話,抬眼正視他,口中傷心地念叨著:“真的,是真的。”


    趙明庭問:“什麽真的?”


    “真的是殿下設的局,阿日善姑娘就是被您犧牲掉的棋子。殿下真的這樣狠心,隨隨便便罔顧一條如花的生命。”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怎麽不知道?怎麽能不知道?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讓開!”


    徐謹要闖出去,趙明庭直挺挺的身子後退半步繼續攔著她。“你要去哪兒?你能去哪兒?”


    “出宮,去南陽醫館,找我師傅,救我的朋友。”


    趙明庭忽地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將她拉進懷中,貼近她的臉咬牙說道:


    “你當行刺本宮是好玩的嗎?沒有人犧牲,你能好好地站在這裏逞能?”


    徐謹心尖一痛,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是微臣的錯,殿下。”她看著趙明庭,語氣有著懇求,有著淒婉: “大魏的女子去和親,十有八九被人殘害,所以女子不願和親。那麽東胡的女子呢?她和她的家人又是怎樣的心情?”


    “……”


    “殿下與布日固德,又有何異?”


    “……”趙明庭氣得後槽牙突起,她將他與布日固德相提並論?


    這時,徐謹又接著說了一番話,而這話已經到了十分傷人的地步,她說:


    “行卷案的忌酒擔責,春熙別院後山的擋刀,刺殺一事的替罪。太子殿下,時至今日,您的取舍,您的作為都讓微臣不得不說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請殿下放過微臣的朋友,劍是微臣拿的,殿下是微臣傷的,不提什麽苗疆蠱事,殿下要降罪就衝著微臣來吧。”


    “你……”趙明庭想一把掐死她!他指著她的鼻尖罵道:“徐謹,本宮太縱著你了!你現在這樣很仗義是不是?但你知道世上所有的事都是公平的,換句話來說,在這世上隻要多了一分東西,就必然會伴隨著另一樣東西的減少,這可以怎麽說?這是平衡,不站在這個位置,你根本不懂本宮的難!”


    徐謹眼中沒有任何波動:“是,微臣見識淺薄,但是幸好,微臣還沒有泯滅人性。”說完,她狠狠撞開他的肉身關卡,抱著阿日善就離開了!


    看著那個東胡女子在她懷中闔目昏睡,她的臉緊緊貼在那少年的頸窩處,被少年嗬護著,而那條畜牲搖著尾巴跟在她身後,趙明庭的雙手握成拳頭,胸口一陣一陣地起伏,有嫉妒,有憤怒,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她竟然大庭廣眾之下與別人那樣曖昧,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喜歡那個東胡女人。況且,她已經影響了他那麽多事,那麽多決定。可是他……


    “天璣!”


    “是,殿下。”


    “送她出宮!”他怒氣衝衝的,卻還是狠不下心來不管她。


    “……”天璣遲疑了一下:“是。”


    庭中的人見兩人在遠處不知爭論了什麽,緊接著徐謹離開,太子大聲命令天璣大人讓徐謹出宮,不禁都以為趙明庭這次是要將徐謹驅逐出宮了。


    一日折了兩個人,雲麗雙和韓霜心中大喜。太子妃殷俠如則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世間最難得的,怕就是那份不顧一切的真情了。


    趙明庭依舊站在門口生著氣, 韓霜和雲麗雙兩人迫不及待地朝他擁了過來。


    “殿下……”


    “殿下……”


    一個清冷柔弱,一個嬌美可人,雲麗雙抱著趙明庭的一條手臂嬌嗔道:“殿下,雙兒好久沒有見到殿下了,殿下把雙兒忘了嗎?”


    趙明庭目光望向偏殿的位置,很氣那個女人,但每次她所說的話他又無法反駁。她這個人,太重情。


    他嘴上漫不經心地應付著:“本宮很忙,你就在東宮好好待著。”


    韓霜也開口道:“殿下,妾身也有好久沒見過殿下了。”


    趙明庭這次倒是迴過神來,他看了看韓霜,勾起嘴角問道:


    “你很想見本宮嗎?”


    韓霜被他眸中那一汪幽深的黑潭懾走了心神,她一驚,忍不住低下了頭。


    “你想見本宮,本宮見你就是。”趙明庭仿佛話裏有話。


    一旁的雲麗雙一聽這話,嫉妒似火般噴湧而出:“殿下!”


    趙明庭眼角瞥向她,泛著不耐之色。


    “妾身……妾身很想殿下。殿下今日陪陪妾身可好?”她一邊說著,一邊曖昧地用手去撩趙明庭的大手,指尖不住地在他掌心畫著圈。


    韓霜見此也要湊近,卻見趙明庭猛地一甩手,將雲麗雙甩到了一旁。


    “殿下?!”雲麗雙帶著哭腔,很是不可思議。他變了,變得這樣快!


    “你管好她們。”


    他望向殷俠如,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臨了看了天樞一眼。


    天樞接收到了他眼中的刀子,腿肚子打顫地跟了上去,他想自己大概是完了。


    殷俠如端著手在腹間,一直看著他,到他消失不見。她麵色淡淡的,這麽多年了,她從未得到過一絲迴應,她以為那個人是沒有愛的,沒想到他有,而且是那樣狂熱,隻是對方卻是一個比他小那麽多的男人。她搖了搖頭。


    寬廣的大道上,雄勁的馬兒嘶鳴著一路趕往南陽醫館,天璣與駕車的侍衛坐在外麵,他時不時撩開一點簾子觀察著裏麵的情況。


    徐謹抱著阿日善,聽她用希音之聲一個字一個字地訴說著她對她的愛意,對家鄉的思念,對草原的眷戀,徐謹眼中流下了一串淚珠。


    “你會沒事的,我會求他放你迴草原,等你好了就可以迴去了……你不要說話了,留著力氣……你現在太虛弱了……”


    “迴……迴不……去了……我……是……罪人了……我……”


    徐謹哭著說:“都怪我,是不是他拿我威脅你了?那日我見了你,他揪住這個不放是不是?都怪我,都怪我……”


    阿日善麵上閃過一絲焦急,她解釋著:


    “不……不是……不幹……不幹你的……事,我……我額其格傳信……來……說我的家鄉……我的草原……很不好……那個協議……不能……不可以……”


    “籲……”


    馬車穩穩地停住了,外麵響起天璣的聲音:


    “徐大人,到了。”


    到了!


    徐謹拚命地安撫道:“好,好,你不要說話了,我帶你去看郎中,他是我師父,他很厲害的,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她鼻尖的一滴淚水打在阿日善臉上,阿日善艱難地抬起手拂去她臉上的濕潤。她臉上浮現起一絲笑容,就如曇花一現般驚豔而短暫:


    “我……沒有……早一點……遇到你,真的很……遺憾,但是……能死在你懷裏……又覺得很……很幸福……”


    “你不會死的,你一定不會死的,你挺住,你就是受了外傷,沒事的,我師父肯定會保你性命的,求求你,求求你挺住……”


    “好……我挺住……但是……我若是……死了……答應我……不準傷心……”


    “你不會死的,吉木哈還等著你呢……”


    阿日善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已經睜不動了。“吉木哈……幫我照顧它……”


    徐謹驚慌失措,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這座醫館。天璣見她滿頭大汗的樣子,知她抱的吃力,要伸手幫她,卻被她厲聲喝退。他在後麵看著她的背影,這個長得瘦瘦的女子,她的重情重義令他也不禁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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