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韋義出現在那裏不對勁,有什麽不對勁呢?她一時沒想起來,好像她遺漏掉了什麽。


    ……


    夜間,徐謹躺在床榻上翻過來調過去睡不著覺,她一閉上眼睛,眼前出現的人竟都是趙明庭。


    她對不起他嗎?她傷害了他?她真的那麽無情無義嗎?她做錯了?


    她蒙上被子煩躁地跺著腳,她是怎麽了,她可不是這種別別扭扭、藕斷絲連的性子,她要什麽便做,做了絕不後悔,這才是她啊!她不對勁!不對勁!不要再想了!


    徐謹這廂正催眠著自己,突然她掀開被子一躍而起,榻邊抱劍站著一人。


    那個麵相透著冷酷無情的少年竟又來了,他扔給她兩個小玉瓶。


    “主人給你的,白的外敷,青的內服,七日傷可痊愈。”少年機械地說著。


    徐謹看著一手接過一個的玉瓶,原來又是來給她送藥的,是上好的金創藥。


    “主人說了,你放心吧,長留郡主殺馬毀掉證據、暗中派暴客前往天牢刺殺你的事他都找到了證據,這次她翻不了身。”


    “你家主人不是長留郡主的未婚夫婿嗎?”


    “哼,什麽未婚夫婿。”少年冷嗤一聲。


    問他似乎沒有用,徐謹斂去疑惑之色說道:“替我謝過你家大人,不過好意我心領了。這個藥還有大人的衣服,勞煩你拿迴去吧。”


    她將東西通通遞給少年,少年卻抱著劍懶得看她。


    “主人給的藥你吃沒吃?”


    “對。”徐謹想到了今日從東宮拿迴來的藥:“之前那個藥也拿迴去。”


    “主人費了大力幫你製的藥,一月服用一顆,能累死你?”


    徐謹“嘿”了一聲:“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哼。”


    徐謹無奈地看著他,這教養……


    “我可受用不起,你拿迴去吧。”


    “哼。”少年轉身就走。


    “喂!驚蟄?”


    聽她叫了他的名字,少年攸地轉身問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你主人告訴我的。”


    少年站在那裏眼珠轉了轉,似是在迴味她叫他名字的那道聲音。


    “不吃藥主人會懲罰你的。”說完這句話,他便消失不見了!


    徐謹追上去看向門外,什麽都沒有,一絲動靜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孩子……”她咬著嘴唇站在門口有一會兒後才迴了房。


    她沒有注意到,有人此時正在看著她,眼神中帶著癡纏、不甘、痛恨和留戀……


    ……


    第二日徐謹早早起身,穿著寬大的官袍來到國子監後,果然這裏早已沒有了禁衛軍侍衛的身影,一切照常,安靜和諧,書香墨氣,沒有拘禁和不安的因素,就好像那日的事從未發生過。監生們知道是唯一一個脫離囹圄的她在外向皇帝求情,這才如此之快地解了國子監之困,保住國子監不被廢掉,一個個的見了她都更加尊敬了。


    等眾人紛紛到位時,皇帝竟派人下了一道聖旨:


    從即日起,溫從吟封為國子監祭酒,而她則越過何靜之,被提為了國子監司業!


    溫從吟與她叩謝皇恩後,包括何靜之在內的所有人都向他二人表示了祝賀,即使有些小吏並不服氣。


    同處一地,有人起起落落,大喜大悲;有人無波無瀾,平平淡淡。有人被事找,有人被事繞,好多事啊,就是這樣說不清。


    於徐謹而言,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是她並不高興,因為官場反複,事出反常,毫無規律,不禁讓人始終提心吊膽。


    “徐司業,祭酒大人命我等將您的東西搬去敬一堂”


    監生們來搬她的東西了。


    “好。”


    ……


    待下值後,走出集賢門,她眼前一亮,原來同樣一身官袍的劉洪良正在等著她。


    她抬步走過去,作揖道:“劉修撰,好巧。”


    “徐司業叫本官好等。”劉洪良同樣拱手作揖。


    “對不住。”徐謹製止他道:“今時本官正六品,爾為從六品,在本官麵前,劉大人還請稱下官。”


    “對不住。”劉洪良十分抱歉地解釋道:“徐司業,巧的很,本官領了迎安使的差,又在宮宴中迎敵東胡使節,承蒙陛下隆恩,今日擢升為侍講學士,比徐司業又高了一級。”


    “什麽?”徐謹拉下臉問道。


    “我錯了。“劉洪良好像真的犯了錯一樣哄著她。


    “真的?清漣,你也升官了?”徐謹不再同他玩鬧,揚著頭笑眼盈盈地看著他。


    劉洪良陪她鬧了一番,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淘氣包,現在這副樣子怎麽好像比我還高興一般?”


    “哪有?”


    “就是有,不承認嗎?”


    徐謹吐了吐舌頭:“哪有好像,明明就是,我就是高興啊,恭喜劉大人。”


    劉洪良寵溺地揉著她的頭發說道:“同喜,徐大人。”


    “今日怎的來找我了?”


    “每日都可以來啊,不行嗎?”


    徐謹心裏有些高興,不,是很高興。她有些羞澀,甜甜地說道:“行啊,誰說不行,我很歡喜。”


    劉洪良見她這般模樣,心都化了。他柔聲說:“怎的這樣好答對,我要做的,何止這些?”


    徐謹聞言臉更紅了,她低著頭說道:“清漣,我們,我們走吧,不要在這裏了,不好……”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劉洪良牽起她的手走向了樹旁的馬車。


    ……


    待兩人從車中下來時,劉洪良已換了一身白衣,顏色十分亮目,顯得整個人跟平日有些不太一樣,書生氣中又帶了些不可褻瀆的神/聖。而徐謹也是一身白衣,幹淨清麗,讓人見之不敢褻瀆。這是劉洪良準備的衣服,極其合身,兩人站在一處顯得越發登對了。


    走在向上的石階之上,劉洪良一手牽著她,一手拿出一塊帕子給她擦汗。


    “累不累?我背你吧。”


    徐謹眼角彎彎的說道:


    “不礙事,這點路,哪裏要你背。”


    原來劉洪良帶她來到了京郊鳳凰山上的淨業寺。


    淨業寺乃“佛教八宗”之一的“律宗”祖庭,香火旺盛,香客絡繹不絕。自山腳爬上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此時太陽快要落山了,香客上上下下來來往往的還是很多。這裏風景如畫,梵音陣陣,寺廟高聳,廟門口有一棵大大的玉蘭樹,對麵是層巒疊嶂,綠樹成蔭。


    “走,這裏求什麽都很靈,同我去求個姻緣吧。”


    劉洪良自小和尚手裏拿來香燭,一半分給她,一半拿在手裏,說得很是認真。


    “姻緣……我們今日來就是要求姻緣嗎?這有什麽好求的?”徐謹有些不解。


    “要求。我要求,求佛祖保佑,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劉洪良拉著她堅定地往廟裏走去。


    “……”


    香爐飄煙嫋嫋,凝神之氣悠然,天邊流雲紫霞,廟前金光閃閃。佛祖菩薩金剛羅漢,前世今生仕途姻緣。


    此時周邊好像圍繞著許許多多從佛家梵音中飛來的東西,但徐謹眼中卻隻有緊緊握住自己手的這個男人,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她甜蜜且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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