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昏黃,殿內飄浮著龍涎香的味道,頭頂是金鑲玉的遊龍浮雕,金色帷幔伴著長長的流蘇垂落下來,身下的玉床寬大,被褥柔軟,讓人不禁沉溺其中。


    徐謹睜開眼睛後一下子坐了起來,後頸傳來一陣鈍痛。


    “啊……”她捂上去,痛唿一聲。


    旁邊的男人聽見動靜坐起身來,大手伸過去幫她揉著,見她麵上一副痛苦的樣子,安撫地貼上她的太陽穴吻了吻。


    “嘶……”徐謹一把拂掉趙明庭的手,氣衝衝地說道:“太過分了,殿下手底下的人都是這樣辦事的嗎?”


    趙明庭頭疼地刮了刮鼻子:“這個嘛,我已經罰過他們了,纓纓不要再氣了。”


    “罰過也不行!微臣又沒有招惹他們,他們憑何這樣對待微臣?”


    “好了,別生氣了,再說,誰讓你不聽話的。”


    徐謹捂著後頸不可思議地問道:


    “微臣怎麽不聽話了?”


    趙明庭想起這個,胸腔中也升騰起一股怒火:


    “那麽晚了還出門,幹什麽去了?本宮派人去接你,你還不肯隨他們迴來,你這是聽話?”


    “微臣去辦自己的事,幹殿下何事……呃……”


    徐謹的手從後頸攸地挪到自己的耳朵上,氣憤地控訴道:


    “殿下竟然咬微臣!”


    趙明庭冷哼一聲,說了句:“日後再不聽話,就不隻是這樣了!”


    說完,他將她推倒,抱著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徐謹也沒有精力同他較勁了,他們一個奔波查案,一個操勞國事,真的都太累了。


    ……


    寂靜的夜,半夢半醒間,徐謹看到劉洪良竟然迴來了,他騎著馬走在大街上,後麵跟著布日固德以及東胡使團。


    “清漣。”她站在下麵笑盈盈地喚著他。


    劉洪良也聽見了她的聲音,朝她看過來叮囑道:


    “文吉,我迴來了,等我。”


    “嗯,清漣,你快些進宮,辦完事一定要來找我。”


    劉洪良點頭答應著:“好,放心吧。”


    隻是還沒等他離開,身後突然一隻大手將她拉了過去,那人用了全力一般,她的胳膊都要斷了。


    她掙紮著,痛唿著:


    “疼,放開,清漣……清漣……”


    劉洪良並沒有聽到,她看著他已然騎著馬離開了,身後那麽多的人,幾乎將他的背影全部淹沒掉了。她想叫他,卻被身後那人捂住了嘴。


    “清漣……清漣……”


    她急了,嘴裏不斷嗚嗚地叫著他的名字,她好想追上去找他。


    “啊……”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從大街上推到了地下,一個又黑又冷的地方。她猛地驚醒了,感覺到自己似是已經坐了起來,她嘴裏喃喃道:“清漣……呃……”她的下巴被人狠狠地捏住了。


    “你叫誰?”身邊的男人瞪著一雙厲目,好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在狠狠地盯著他的獵物。


    “殿下?”


    徐謹意識到自己做夢了,她低下頭不敢看他這個樣子,其實她從內心深處,是害怕這個男人的。


    “微臣做夢了……沒什麽……睡吧……”


    她要躺下,卻被男人死死拽住,不許她動彈分毫。


    “殿下,您別這樣……”徐謹聲音極輕,她不想招惹他。


    “做夢了?”趙明庭吐出幾字。


    “嗯,是的。”


    “夢見誰了?”


    “我……微臣……”


    她猶豫著,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下子打斷了。


    “叫誰的名字了?!嗯?”


    趙明庭的暴喝打破了黑夜的寧靜,大殿之外所有人都聽見了。天璣趴在門上有些焦急:


    “這又是怎麽了?大半夜的又鬧什麽?”


    天權也很擔憂:“不知道,不過,殿下怎得忽然發這麽大的脾氣?”


    ……


    徐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攤牌道:“微臣夢見劉洪良了,他出京已有半月,微臣,很是想念他。”


    趙明庭沒想到她說的這樣直接,差點沒氣背過去,他唿吸變得沉重起來:


    “劉洪良?睡在本宮的床上,你說你在想別人,徐謹,你在作死嗎?”


    “微臣也不想睡在這裏。殿下,放微臣走吧。”


    她說著,要下床去,卻被趙明庭一手甩到被褥上。他壓住她喝到:


    “你敢走?你走的了嗎?你當本宮是死的嗎?”


    “殿下!微臣沒有那個意思。”徐謹將頭偏向一邊,不想看他。


    “本宮警告你,管好你的心。”


    趙明庭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來到她心口處,貼在她耳邊說道:“管不好,本宮可以幫你。”


    徐謹心裏悶沉沉的,她閉上眼睛,一滴淚珠從眼角垂落,消失在枕邊。


    ……


    近半個月幾乎沒有斷過的大雨悄然過去,鎬京城中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京中一條小巷子內不太平,有幾戶人家正與一群暴客激烈對峙著。


    “鬧什麽?!你們不要命了嗎?好好的見什麽郡主?郡主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嗎?”


    被他們攔在巷子內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喊開了:


    “郡主給的錢根本不夠治我兒子的傷,你們做不了主,我們要見郡主!”


    “對!讓我們見郡主!”


    “快讓我們見郡主!”


    ……


    暴客為首一人啐了一口反擊道:


    “還不夠?你們在說笑嗎?郡主給的錢,買你們的命都夠了,竟敢說不夠治傷。”


    一個家眷急忙道:“不夠,郎中給瞧了,我兒子被踏傷了內腑,需得弄來護身修複的奇藥才能痊愈!”


    ……


    “對,我兒子的腿,郎中說傷到了筋骨,若再耽擱下去,就要成為廢人了!”


    ……


    “我夫君快不行了!他的那些好不容易買到的藥材已經吃完了,郡主再不給新的,我夫君就沒命了!”


    ……


    “我爹也是!本來我爹年紀就大了,現在很虛弱,郎中說怕是要不行了,得要千年人參才能續命!”


    ……


    聽他們一個一個地說得這樣嚴重,暴客冷笑道:


    “可笑!一開始就說得好好的,給你們錢,你們全都閉嘴,當時答應得也好好的,現在又說錢不夠,郡主還能一直養著你們不成!”


    “胡說!當時你們說會保我兒子一條命的!現在這才多久,就不認賬了!”


    ……


    “就是!你們這樣,不是把人把死裏逼嗎?!”


    ……


    “放屁!我看你們這根本不是要治傷保命,分明是要訛人!敢訛郡主,誰給你們的膽子!”


    ……


    “你若是這樣說,那我們還真就豁出命了!有本事就將我們全都滅口!來啊!”


    “好啊!你看我們敢不敢!”


    ……


    “殺人了?殺人了!長留郡主殺人了!”


    ……


    “你們……一群賤民!你們閉嘴!”


    ……


    巷內極度混亂,整個附近一片的鄰居都出來看熱鬧。光天化日,天子腳下,暴客遇上暴民,他們怕事情被鬧大,急忙鎮壓,卻激起了踏馬案家眷們的強烈不滿,吵得越發兇了起來。


    巷口引來許多百姓圍觀,身後不段有人推搡著他們,徐謹與樊克儉正站在遠處看著裏麵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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