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兩眼抹淚的糙漢子,顧楓額間不由落下了無數黑線。


    “說了這次不借東西,我就是來問問,能不能幫我移植兩棵桃樹到我那邊。”顧楓指著村長家籬笆門門口那兩棵桃花盛開的桃樹,冷聲道。


    移植桃樹,主要是為了應付接下來隨時可能出現的‘鏡中花’。


    ‘水中月’被他湊巧找到了解決的方法。


    但‘鏡中花’他可就一點頭緒都沒有,後來去問那教書先生,對方也僅僅隻是指著私塾門口的桃花樹沉默不語。


    “呃...就為了這事?”


    一聽到顧楓隻是為了移栽桃樹,正使勁擠淚的老盧微微一愣,也不擋門了,看著顧楓那一副真誠的表情,抱著懷疑的語氣再次確定道。


    “嗯,村子裏的人都說,得經過你同意才可以,所以就過來問問你了。”


    顧楓讓恩賜坐在門口的石墩上,拿出一塊她最喜歡吃的奶油麵包,讓她乖乖坐好。


    “祠堂後麵那裏,剛好有兩棵多餘的桃樹,你自己移過去吧。”確定了顧楓不是來家裏打劫的之後,老盧臉上的神色明顯的緩和許多。


    “我帶著她不方便,要不您受累一下?”顧楓靠在門框上,指著旁邊坐在石墩上的恩賜說道。


    誰知村長老盧撓了撓那亂糟糟的頭發,掉落無數頭皮屑的同時,搖頭說道:


    “這事得你自個弄,要是不放心這小乞丐的話,我幫你看著她就行了。”


    顧楓聞言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走進了屋裏。


    村長老盧不放心顧楓,一路跟著後頭,見顧楓進屋到廚房放柴火的位置拿了鋤頭就走,眼中的戒備之色倒也消退了下去。


    “不用我幫你照看麽?”


    村長看著顧楓拿走鋤頭,便牽起恩賜準備離去,眼中閃過一絲溺愛的同時疑惑道。


    “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指望你?”


    顧楓摸著恩賜的腦袋,上下掃視了一眼村長老盧說道。


    當然,並非他要拒絕村長的好意。


    隻是這小家夥十分粘人,除了他以外,就算是村子裏的人,一碰她都會大喊大叫,根本沒辦法放心把人交給其他人照顧。


    “行吧,反正祠堂到破廟那的距離也不遠,忙去吧!”


    村長也不在意顧楓話裏的諷刺,‘目送’著顧楓和恩賜兩人離開。


    等兩人走後,他習慣性的清點了一番院裏的家禽,數量對得上後,又進屋數了數掛在廚房角落籃子裏的雞蛋,直到數目都對得上,這才不由的鬆了口氣。


    這時,


    他的肚子忽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飯。


    於是他走向灶台,


    揭開鍋,


    準備把昨夜做好的麵餅拿來墊下肚子。


    然而,當鍋蓋揭開之後,裏麵卻什麽都沒有!


    下一秒!


    屋裏頭傳來了痛心疾首的謾罵聲。


    ......


    顧楓扛著鋤頭,牽著恩賜的小手,再次迴到了祠堂這邊。


    此時來祠堂井邊打水的村民開始多了起來,那些守島人有心想要找麻煩,卻又怕顧楓發神經又拿恩賜,或者那些村民當作擋箭牌,隻能無奈的看著顧楓挖完兩棵桃樹後,用繩子纏好拖著離開。


    迴到老槐樹地下的破廟前,


    顧楓將兩棵掉完花瓣的桃樹拖進院子,把那東倒西歪的籬笆稍微整理了一下,讓恩賜乖乖坐在一邊後,便開始挖起坑來。


    幹這種體力活對於顧楓來說,並不算什麽。


    主要是這個村子裏的一切事物,在規則籠罩下,根本無法通過能力來完成這些繁瑣的工作,所以顧楓也隻能一鋤頭一鋤頭的把坑挖好。


    剛把樹栽種好。


    上一秒還是晴空萬裏的天空,


    下一秒就下起了淅瀝瀝的大雨。


    把恩賜抱到屋簷下,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在廟門口那高高的門檻上。


    而原本一直不吵不鬧的恩賜,在感受到吹打在臉上的雨滴和冷風後,好奇的伸出手,使得雨滴落在那隻小小的手心上,濺起了水花。


    “嘻...嘻...”


    恩賜感覺到好玩,便要起身走出屋簷。


    然而這時,


    一隻大手將她攔腰抱住,不讓她出去。


    顧楓看著不斷掙紮‘啊啊’吵喊著要去淋雨玩水的恩賜,臉上不由的升起了一絲無奈,隻能抬起左手,黑霧繚繞間,無數觸須虯結成一個小小的‘蓑衣’形狀。


    確定能夠遮風擋雨後,顧楓這才鬆開懷裏不斷掙紮的恩賜,把‘蓑衣’披在距離恩賜皮膚三寸以外的位置,因為能力靠近三寸的距離就會直接無效。


    顧楓站在雨中,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濕。


    看著臉上無比好奇且開心無比的恩賜,顧楓這才意識到,恩賜從未離開過廟裏,或者說,從未離開過那張落滿灰塵的供桌桌底。


    難怪出門的時候,她會麵向著陽光一直傻笑,也難怪在觸碰到雨水後,臉上會露出那驚奇與開心的笑容。


    這些在常人眼中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物,對於從出生就失去了視力和聽覺,又從未離開過破廟的恩賜來說,卻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雨滴答滴答的下著,


    恩賜蹲下身子,拍打著流到地麵上的雨水,開心的不斷‘啊啊啊’叫著。


    玩了一會,


    雨停了,


    顧楓撤去恩賜披在‘恩賜’身上的蓑衣,恩賜似乎能夠感受到顧楓的動作一樣,在顧楓收起能力的時候,她突然不玩了。


    隻見她雙手向前摸著,似乎想要找到近半月來,那隻溫暖的大手。


    顧楓見狀,蹲下身子將她抱起,迴到屋簷下。


    “啊啊啊啊...”


    剛重新坐下,恩賜就抓著顧楓的大拇指怪叫著,顧楓皺眉琢磨了一會,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於是,


    顧楓抓住恩賜的左手,在她的手心上,寫下了‘雨水’二字。


    恩賜感受著掌心劃過的指尖,她嘴角再次掛起開心的笑容,反抓著顧楓的手攤開,然後,重複了一遍顧楓剛在她手心寫下的筆畫。


    顧楓挑眉,有些意外的看著恩賜,沒想到這小家夥記憶力還蠻好,一遍就記住了。


    忽然,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顧楓抓起恩賜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喉結發聲的部位,語氣緩慢的,開口道:


    “雨...水!”


    連續重複了幾遍,


    顧楓方才鬆開恩賜的小手,然後期待的看著她。


    恩賜明白顧楓的意思,她將手放在了自己喉嚨發音部位,開始嚐試著發音。


    “啊!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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