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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卷了,努力填坑中......


    春風吹過低矮的禾苗,田壟上耕作的人們時不時地拉兩句家常。


    忽然一大群斑斕的蝴蝶如一朵低飛的雲,悄然翩然掠過這座小村莊。


    田壟上勞作的人們驚詫地抬頭目光追隨著蝴蝶雲,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則歡快地奔跑著追隨而去。


    蝴蝶雲路過了村莊外的小小茶棚,茶棚中一個書生急忙站起唿喊道,“你看,你看,小生說過的吧。”


    茶棚的老板娘的目光也追隨了過去,嘖嘖兩聲,“年年這個時候來,也不知是這些蝴蝶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為的是個什麽。”


    看起來像是說書先生的人故作高深地咳了咳,晃著頭說道,“說到這個,老夫倒是聽過一些傳聞的。”


    茶棚頓時有些劈裏啪啦地挪凳子的聲音,說書先生見人們聚集得差不多,徐徐端起茶碗,慢慢呷了一口茶,咂麽咂麽嘴巴,然後理了理衣袖,緩緩起身,“話說,今天是逍遙城主母的忌日,這逍遙城的主母,大家都是知道的,當初可是一曲滅了西齊最精銳的五萬大軍,將東秦的三萬大軍圍堵在霧雲山深處,為逍遙城奠定了如今地位的奇女子啊。”


    書生歎息一聲,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那有什麽用,還不是死了?”


    說書先生嘖嘖兩聲,晃了晃手指,“非也,非也。世人都道,這逍遙城的主母被逍遙城城主射殺,可安知這不是城主的計劃呢?”


    一邊茶棚的老板娘豎起耳朵細聽,聞此不由得哼了一聲,“人都死了,還有什麽計劃可言。”


    說書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繼續晃著腦袋說道。“非也,非也。這主母好歹也是繼嵇如夜之後逍遙城最傳奇的女子了,怎麽可能不和城主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交流方式呢?而且,你們也知道的。這城主這些年也並未舉行主母的葬禮,還沒有再立主母而是虛位以待,其中怎麽會沒有些緣由?”


    老板娘給說書先生添了一碗茶,搖頭道,“說得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似的。”


    “非也,非也。老夫不過是比你們多知道一點點,就那麽一點點。”說書先生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茶,笑眯眯道。


    老板娘家的孩子正聽得興起,急忙問道,“先生還沒說蝴蝶的事情呢。蝴蝶是幹什麽的?”


    說書先生刻意吊起人們的胃口,如今聽到有人問起,越發心滿意足,他徐徐坐了下來,篤定地笑道。“說到這個,這蝴蝶說是這主母和城主相會的訊號呢。”


    眾人一聽都搖頭不信,起哄一聲便散了。


    蝴蝶雲繼續逆風而行,翩躚舞蹈,在眾人的驚訝與讚歎聲中,停留在了距離逍遙城十裏遠的地方,隱約還可以看到一根破敗的旗杆。


    纖綿彈琴的手徐徐停了下來。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她碰巧知道了,用眼睛看不見的琴弦,用耳朵聽不到的聲音,除了能夠開山劈石之外,還能夠度化在荒野中遊蕩的怨魂。因為她的一曲,唿赫特帶領的五萬大軍隻一個瞬息便湮滅。其中多的是與她無礙的人,因為這些人的怨氣太重,這片土地上開始都不長草。這些年,年年開春的時候,她都來度化亡魂。這片土地已然恢複了不少。沒了鎮國琴,她的琴聲沒有那麽大的影響力,不過,也幸好,她失去的隻是那些有形的樂曲,而不是無弦而奏的雅音。


    琴聲止,蝴蝶雲緩緩落在土地上,美豔如花朵。纖綿起身,踏著蝴蝶雲,往逍遙城相反的方向緩緩踱步而去,一隻最大的蝴蝶卻停留在她的肩膀,她微微一愣,順勢看到了蝴蝶薄翅上緊密的小字,眉頭一皺,將蝴蝶收入袖子,不由得加快腳步。


    剛剛入了樹林突然被一隊人馬攔下了,看起來似乎是山賊,為首的那個停在她的麵前,懶洋洋地說,“喂,說你呢,有錢給錢,沒錢就隨我們迴山寨讓我們弟兄樂嗬樂嗬唄。”


    纖綿反正也聽不到,於是理直氣壯地沒有理會,轉身就要繞過這些人。


    為首的那個見纖綿不理會,氣衝衝地一揮手,這一隊人馬迅速將她重重包圍。她連哼都不哼一聲,一腳踏上為首的那人的馬頭,空中一個利落的翻身,她一迴手將包袱一扯,足尖一踢,琴匣大開,琴翻滾而出,反手一彈,林中霎時出現了隱隱的霧氣,霧氣越來越濃,將這一隊人馬的身形全部湮沒。


    天下紛亂,匪徒和官兵都一樣可怖,本來預定的行程也總會因為這些胡亂出現的人而不得不發生轉變。纖綿迴頭看了看那片霧氣,趁機將琴再度收拾起來,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知道在遠在南盈和東秦交界的山林深處的小村莊裏還有人在等著自己,且此次她的歸期也稍遲了一些。


    小村莊的村口頭一家,黃泥糊的院牆有了些剝落的痕跡,一身布衣的曉棠攀在牆上,不住地用手摳著那塊剝落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村口。


    “要不,我去村口的十裏亭接一下娘親?”從內院走出來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看到曉棠這般模樣不由得問道,這姑娘的模樣十分肖似夾穀琰,卻帶著嬌俏和明朗。


    曉棠看也不看他,撇嘴道,“少來,你上次出門接你娘,結果我們還花了三個時辰來找你。”


    “那隻是偶然,偶然。”小姑娘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不懼呢?不是讓你守著他嗎?”曉棠掩去自己的焦急,迴頭問道。


    姑娘慚愧地吐吐舌頭,隨即理直氣壯地說道,“不懼總是不吭聲,和他呆久了會憋死,所以,我出來和你換班。”


    “你啊,柳盡歡,小心我告訴你娘,讓她打你的屁股。”曉棠做了一個打人的手勢。


    盡歡隻是斜了斜眼睛,笑著撇撇嘴。


    曉棠氣哼哼地瞪了瞪她,隨即微微歎氣,自己和一個孩子置什麽氣。此時正好村口出現了那個她期盼已久的青色身影,她還沒有開口。眼尖的盡歡飛也似的跑了過去,緊緊地抱著纖綿的大腿。


    纖綿伸手揉了揉盡歡的頭,緩步走了過來,對著曉棠微微一笑。


    曉棠舒了一口氣,隨即如釋重負地伸了個懶腰,“你可迴來了,我都累死了,以後讓我帶孩子可得交錢啊。”


    纖綿這些年也學會了一些讀唇的功夫,很輕地搖了搖頭,“你啊,就知道錢。”


    盡歡急忙應聲,嫌棄道,“對啊,小姨這兩天總是數錢呢。”


    纖綿知道自己比預計遲迴了兩天,曉棠難免擔心,她笑了笑,揉了揉盡歡的頭,幫著曉棠說好話,“盡歡,小姨她這樣叫會過日子。”


    盡歡吐吐舌頭,斜了曉棠一眼,笑道,“對對對,因為錢都是娘親掙的,所以小姨必須要會過日子才行。”


    曉棠氣哼哼地要打,盡歡則揚著頭,兩人鬧得不亦樂乎。


    纖綿自顧自地進了院子,入了屋裏,看了看床上靠著牆捧著書卷卻已經睡熟的孩子,這孩子略帶病容容色清冷,相比盡歡而言,這個孩子更肖似纖綿。


    纖綿輕歎一聲,摸了摸孩子的臉,輕輕地喚了兩聲,“不懼——娘親迴來了。”


    孩子微微動了動,徐徐睜開眼睛,對著纖綿勉力笑了笑,但這個笑容有些蒼白無力。


    因為孩子身上還有殘留的母子蠱,纖綿能夠隱約感覺到一些他的病痛,心疼地揉著不懼的手,柔聲問道,“這段時間還好嗎?”


    不懼略略點頭,簡短地迴答,“好。”


    纖綿知道每年這個時候,因為母子蠱他都不會好受,連自己這樣大的一個人都覺得似在生死邊緣滾了一番,更何況是這麽個孩子。可每次問他他都說好,這份本不該屬於這個年齡的堅強讓她幾乎要流下淚來,急忙站起轉身不讓孩子看到,隨即迴身卻是展顏一笑,轉而說道,“娘親此次從山下帶迴了一些魚肉,今晚給你做好吃的。”看到不懼點頭之後,纖綿緊緊地抿著唇踱步而出。


    在院子中的水缸裏舀了些水,滿滿地喝了一口,看著水缸中自己的倒影,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曉棠知道纖綿心疼,抿了抿唇,徐徐拉了拉纖綿的手,將纖綿的臉對到自己眼前,一字一頓地勸說道,“阿毬,別難過,你已經盡力了。”


    纖綿垂下眼簾,搖搖頭,抹了抹眼角的淚,抖著聲音說,“他的情況比往年還要差,我好怕,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曉棠靠著水缸,蹙眉問道,“不是度化了那些冤魂,不懼就沒事了嗎?”


    纖綿咬了咬唇,搖了搖頭,“亡魂都度化得差不多了,可不懼並沒有害怕,我害怕不是那個原因,也許正如半仙所言,逆天改命本該付出代價,我的代價不會就是我的孩兒的命罷?”


    曉棠目光迴轉,將信將疑地看著纖綿,質問道,“你不要想那些不找邊際的東西,莫不是你又想到什麽鋌而走險的法子了吧?”


    纖綿攥了攥拳頭,眉眼低垂,很不情願地徐徐吐出三個字,“還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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