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得令後立時架著一臉驚訝的纖綿到長凳上,拿過寬板子,不等纖綿的分辨,便應了夾穀琰的話將板子一下下結實地打在她的背部。纖綿隻暗自慶幸他們沒有扯下自己的鬥篷,鬥篷是雪青加工的,雙層布料還夾著一點棉,緩衝了不少板子落下的力道,可是不得不承認打在身上還是很疼,她卻倔著性子不去和夾穀琰理論任何,自顧自地安慰道總比王媽鞭打自己那次要好多了,這樣想著咬牙死活不哼一聲,心裏卻怨憤難消,自己當真是白救了他,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打了十下後,夾穀琰看纖綿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知道這對她沒用,揮了揮手,不大會兒,小廝便拉著雪青過來,不由分說地將雪青扔到長凳上,果斷開打。雪青總歸是個沒練過武的弱女子,就算性子堅強,也不免悶哼出聲。


    纖綿心疼地看著雪青,扭頭瞪著夾穀琰,厲聲道,“你到底要我怎麽樣?是不是找到金印就行了?”


    夾穀琰擺擺手示意小廝的動作停下,抄著手道,“至少要先找到。”


    纖綿本來是因為慪氣不願意順著夾穀琰的意思,一句話也不想辯解,可現在牽扯到了雪青,她就不能再任性下去,先洗脫了罪責再說,她沉吟半刻道,“城主金印每年都要送迴庫房進行修補,並且用有獨特香味的油浸泡以防止鏽化。所以隻需派嗅覺靈敏的狗聞一聞那些油,就可以順著香氣找到。若狗不能辨識,一定就是因為其他香氣幹擾太大,便是在花草廳或是浣衣房的香薰室。”


    夾穀琰看了看咬著牙分外倔強的纖綿徐徐點頭,吩咐小廝去辦。不出一柱香時間,小廝就捧著金印迴來了,上麵還有珍兒的字條,簡單的兩個字,“活該。”自然還是對夾穀琰那會兒而沒有站在珍兒那邊而記恨的意思。


    真相大白。纖綿自顧自地翻下長凳,扶下幾乎動不了的雪青轉身就要離開。夾穀琰有些愧疚地過去要幫忙,卻隻拽住了纖綿不情不願的衣袖,鎖骨上的吻痕直直地刺入了夾穀琰的眼中。纖綿看到他眼中變幻的神色。急忙拉好衣服,滿腔怨憤地甩開夾穀琰的手,轉移話題道,“妾身說的那些城主如此聰明怎麽會想不到,難道城主就那麽想要休掉妾身嗎?”


    夾穀琰愣了愣,似乎也沒有弄明白自己的情緒,目光再次落在纖綿拉好的衣領處。


    纖綿再度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可是總感覺他的目光早已穿透了薄薄的衣衫,將自己的身體一寸寸看了個遍,她急切地轉身躲過他的目光。冷硬地一字一頓地說,“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事情。”


    纖綿拉著雪青迴到春蕪園,讓忍冬幫快要昏厥過去的雪青上藥,而纖綿並不想讓忍冬看到自己身上不屬於杖刑的傷痕。而雪青現下的狀況實在也不能勝任這份工作。纖綿隻好自己給自己上藥,她將銅鏡立在床榻旁邊照著自己的傷口,一手拿著藥瓶,一手調整著銅鏡的位置。


    終於上完了藥,纖綿簡直精疲力竭,她披上衣服趴在床上,雙臂疊放在下巴下。想起那個夾穀琰就滿腔怨氣,她吹著劉海,隨後垂下頭,將頭埋在雙臂之間。朦朧中她想到了前一天晚上,自己被柳菁菁叫到身邊,王不留行勸說自己以及為夾穀琰解毒。同時金印失竊,珍兒離家。


    纖綿早就料到珍兒會離家,所以叮囑了夾穀琰派人盯著,而昨晚為了不讓夾穀琰中一夜歡的事情暴露,王不留行一定會將本來看管著府內的人員稍稍撤離一會兒。所以。一夜歡和珍兒離家並不是巧合,珍兒偷金印是為了出城的通關文碟,而獲得金印就必須要避開夾穀琰的耳目,而避開夾穀琰的耳目沒有比直接讓這些人撤離更簡單快捷的方法了,所以,一夜歡就放到了夾穀琰身上。


    纖綿幾乎被自己的猜測嚇住了,瞬間就聯想到珍兒在之前問自己的話,珍兒那種欲言又止,還不斷確認自己是否會站在她那邊,種種跡象都表明那個時候珍兒已經有了計劃,而且珍兒那個時候就想到自己可能會受到牽連。


    珍兒那般心思純淨的孩子竟然會為了一個人如此不擇手段縝密部署,當真出乎自己預料。纖綿蹙眉想了一下,珍兒並不是會做出這樣計劃的人,珍兒心思單純,不會有這般縝密的心機,隻可能是珍兒要投奔的人做出的計劃。


    纖綿腦中靈光一閃,袁尚翊騎在馬上對自己說的話,不斷迴響,“我還留了一份迴禮給夫人”。迴禮?此番謀算也確實像是袁尚翊的手筆,她想到此處,幾乎是從床上一躍而起,若當真是袁尚翊所為,那麽珍兒就不僅僅是簡單的離家出走,很可能會被當作人質扣押,這便是不容小覷的國事了。她要趕緊和夾穀琰商量一下,袁尚翊敢這麽算計,就證明他對珍兒沒幾分真心,騙走珍兒隻怕後來的亂事層出不窮呢。


    雖然他誤會自己,自己很是不想理會他,可如今珍兒的事情更加重要,這樣想著,纖綿穿好衣服,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不知為何她隻要想起夾穀琰心口就會一陣悶痛,古怪得很。她搖搖頭,隻是對他此番做法有些不自在罷了,應該不礙事的。


    纖綿走出紫雲堂,喚了一聲忍冬,讓忍冬留在這邊好生照顧雪青,自己獨自一人直奔前廳。


    不想剛剛到前廳外的小徑上,纖綿就聽到了裏麵的摔摔打打的聲音,她頓了頓腳步,拉了拉身上碧色的鬥篷,思忖半刻,還是直接走了進去。


    前廳正中,夾穀琰似乎從早上開始就沒有挪過地方,他明顯有些疲憊,迴勾的右手腕支著側臉,半眯著眼,甚至沒有對纖綿的到來表示出一點點關注。


    纖綿給夾穀琰行了禮,看到旁邊還在跪著受罰的舞文,蹙眉直白地問道,“舞文不會是和我一樣的原因吧?”


    舞文咬著牙並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纖綿歎了一口氣,“先停下懲罰,想一想怎麽追迴珍兒是不是更有用?”


    夾穀琰抬眼看了看纖綿,隨意地擺了擺手,行刑的小廝退了下去。


    纖綿低頭看著蹣跚站起躬身行禮的舞文,“我想知道東秦使者現在的行蹤,以及珍兒小姐出城的方向。”


    舞文迴答道,“迴七夫人,珍兒小姐是從西城門出城,那是去西齊的路。”


    纖綿點點頭,繼續問道,“那麽查出東秦使者的行蹤需要多久?”


    舞文正色道,“具體行蹤恐怕很難,大概的方向需要三天。”


    纖綿了然一笑,“好,那你去吧。”


    舞文覷著夾穀琰的神色,纖綿也迴過頭看著夾穀琰,歪頭問道,“怎麽,城主對我的指令有什麽不滿嗎?”


    夾穀琰坐直身體,挑眉一笑,“沒有。”


    纖綿對著舞文擺擺手,“城主都沒有意見了,你還不趕緊去辦。”


    舞文愣了愣,忙不迭地點了點頭,“是,馬上。”火速跑出了前廳。


    纖綿揉了揉眉心,“城主不找個人發泄一下是不是人生不完整?”


    夾穀琰再次靠在扶手上,換成左手腕撐住側臉,“那麽,你呢?”


    纖綿歎口氣,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妾身覺得昨夜的護衛失職和金印失竊並不似巧合,倒像是袁尚翊的計算方式。妾身懷疑珍兒不是留書出走,而是被袁尚翊騙走了。”


    夾穀琰再次坐直身體,起身,走到纖綿身前,略低頭,目光直視纖綿,“你怎麽確定?”


    纖綿沒有躲閃,直接看迴去,“所以才讓舞文去查,不過我的揣測通常*不離十。若真是和袁尚翊有關,那麽就不僅僅是追迴珍兒那麽簡單了,因為袁尚翊是擅於利用人心的聰明人。我也隻能祝你好運了。”


    說完纖綿扭身要走,卻被夾穀琰一把抓住,“若真是袁尚翊,除了好運還能怎麽辦?”


    纖綿知道夾穀琰不過是因為藥力作用對昨晚的事情幾乎沒有記憶,說到底他是因為對自己生氣無處發泄,才會弄出這麽多事情。現下自己折騰了這麽一下,他應該也恢複理智了,她笑笑迴答,“沒辦法,珍兒本身性子就倔,若加上袁尚翊挑唆,派人去追也隻會讓事情更糟糕。暗地跟著,找到確切地點時,我想,我說不定可以勸說一下。”


    夾穀琰鬆開了她,“那麽,先讓舞文看看情況。”


    纖綿沒有迴答,也沒有行禮,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她狠狠咬牙,也是暗衛該發揮作用的時候。


    二天後,暗衛傳來了消息,又過了一天,舞文迴來,傳來了和暗衛一致的消息,袁尚翊迴了百花山莊之後很快就去了西齊開拓那邊的生意,而珍兒去的方向與之相符。


    纖綿派了兩個暗衛保護珍兒,剩下的人都去查袁尚翊的行動。可府內的情況卻讓纖綿有些措手不及,舞文以及和他關係比較鐵的哥們齊齊地將自己當成了擋箭牌,許是因為舞文在受罰的時候纖綿過去救了他,之後隻要他們有人受罰,舞文就會跑來給纖綿報信,讓纖綿去幫忙解圍。而夾穀琰或許是因為錯打了自己愧疚幾乎每次都會應允她的要求,她莫名其妙地成了惹怒夾穀琰後唯一的救星,也不知這變化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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