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綿揉揉眼睛,再度揉揉眼睛,那座村子真的消失在霧氣繚繞的樹林中了,忍不住讚同阿二的話,這當真是一場奇遇。她輕輕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確認這並不是一場亂入的夢境,仔細玩味著嵇大長老的話,說自己是嵇家魂,說夾穀琰娶誰需要他決定,是否表示他希望自己嫁給夾穀琰呢?


    阿大他們勉力站起,跪成一排,虔誠地望著纖綿,“公子,下一步我們怎麽走?”


    之前不過是過分照顧,現下竟然讓自己決定方向了嗎?纖綿困擾地撓了撓頭,指著剛剛嵇大長老給指明的方向,“喏,這邊,說是不出五日便可到達李家莊,瘴氣正濃,我們趕緊走吧。”


    四人拱手行禮,異口同聲地迴應,“屬下遵令。”聲音響亮得似乎刺穿了濃重的瘴氣。


    纖綿驚了一跳,突然被當作正經主子有些不適應,訕訕一笑,“那麽,我們走。”


    嵇大長老指的方向果然是最快最平坦的道路,僅僅五天,他們順利地到達了李家莊,並找到了一戶農家安頓下來。可經過一番詢問後,農戶門都表明最近並沒有見過類似袁尚翊或是段無雙那般的人物出現過,也沒有軍隊或是商隊經過。


    纖綿屢次查看地圖,想不出袁尚翊不從此處經過而選擇的其它路線的走向。找了阿四說明一番,阿四沉吟半刻,慢慢說出,他在附近沒有找到袁尚翊做下的任何標記,信鴿之類的也是有去無迴,雖然有緊急聯絡用的煙花一類的東西,但數量稀少且可能會招致其他麻煩。阿四和阿大幾人商議之後,決定在此安靜等待一陣。


    可到了等待的第五日,依舊杳無音信,性急的纖綿等不下去了,路程隻有那麽長,袁尚翊他們遲遲不到又沒有消息,隻能說明他們陷入了困境。她將自己的猜測告知了阿四他們,阿四遲疑地開口,“小姐,我想我們應當順路去接應一下。”


    纖綿看了看地圖,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留下一人在此等候,以防兩隊錯過,剩下的人沿著官道搜尋。”纖綿在官道上標注出幾個點,“這是官道上的各個驛站,每一晚都要在一處驛站中匯合,留在這裏的人若是接到了另一隊,發信件到驛站也比較方便。而且驛站地點固定,用以交換消息最靠譜。我們不能再弄丟任何人了。”


    自從他們出了敬嵇村,這四人對自己的態度完全是下屬對主上的態度,纖綿喜歡眼下他們對待自己這種方式,見各位都沒有什麽異議,便繼續說道,“那麽,阿二留下吧。”


    阿二急忙搖頭,說道,“屬下的傷已經好了,屬下不能留在這裏。我認為小……公子留在這裏更合適。”


    纖綿正要說什麽,阿大也附和地點點頭,“我們跟著嫡長孫時間更久,我們也有些特別的標記口哨彼此聯係。”


    阿四繼續接話,“公子可以扮成農家女子不被人察覺。我們這樣的武夫,總會給人一種壓迫感,其實並不適合藏匿。”


    連阿三都開口說道,“最重要的是,這是公子提出的計劃,且公子手握地圖,可以隨時掌握我們的行蹤,便於調度。我看,阿四和公子留在此處,剩下的人去尋嫡長孫殿下,如何?”


    阿四拍了拍阿三的肩膀,“說的是,屬下留下陪著公子便是。”


    纖綿歎了一口氣,手指在地圖上畫圈圈,撇嘴道,“說到底,你們還是覺得我沒有能力。”


    阿大狠狠搖頭,“屬下是知道公子有能力,才讓您留在此處的。”


    阿二也急忙解釋,“是啊,小……公子是最厲害的。”


    阿四撓頭,結巴地解釋著,“屬下留下不是不放心公子,隻是擔心接應的問題。”


    四個大男人拚命地在自己麵前誇讚自己,這倒是個難得的情況,纖綿覺得眼下確實不太適合笑出來,便抿了抿唇,伸手製止他們繼續七嘴八舌,“好了,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事不宜遲,就按照你們所說,阿四留下,阿大阿二阿三你們三個收拾完畢後就走吧,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要留下信息。”


    三人站起後欠身行禮,異口同聲,“屬下遵令。”


    阿四與三人一起出去,向鄰居買了一身粗布女裝粗糙荊釵,給纖綿送了過來。纖綿迴到裏屋,利索地將衣服穿起,用荊釵挽起頭發,在阿四麵前晃了晃,“怎麽樣?有沒有農家女子的感覺?”


    阿四摸了摸頭,憋了半天,說出一句,“小姐風姿卓絕,穿什麽都是一樣的。”


    這話倒是耳熟,不過她相信,雖是同樣的話,但出自不同人之口,約莫也表達的不是一個意思,“罷了,我就當作你誇我了。”


    幾日之後,沉著冷靜的阿四都不自覺地顯現出一副擔憂的模樣,纖綿覷著阿四的模樣,沉默地坐在竹凳上,托腮看著天空中越發陰沉的雲朵。


    不多時,大雨瓢潑而下,纖綿拉著死活不肯挪動的阿四衝進了茅草屋的屋簷下。粗糙的雨簾中忽然閃出了幾個黑糊糊的人影,纖綿不知是敵是友,拿起一直藏於袖中的匕首,看了看同樣警惕地瞪著門外的阿四,妥帖地躲在門後。等到黑影進屋,阿四一個翻身便將最前的人擒住,纖綿則一把將鋥亮的利刃指向黑影的脖子,足尖一帶,將搖曳的燈盞掂在足上,足尖一勾,便照亮了來人。


    纖綿看清了來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收起匕首,足尖一踢一送,便將燈盞送迴了桌上,退了兩步,抄著手,瞪著渾身濕透的黑影,半是責怪半是欣喜地撇嘴道,“真遲。”


    袁尚翊打量著布衩荊釵的纖綿,想到路上聽阿大他們講的那些她的事情,啞然失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失算了。”


    纖綿挑眉,“難得表哥還能說出這樣紆尊降貴的話來。”正說著卻見阿大背著一個麵無血色的人唿哧帶喘地蹭了進來。纖綿驚了一跳,讓開道路,任由阿大在阿四的幫助下將那人平放在床上。


    纖綿走近了些,因為她的走動而帶起的風讓本就不穩當的燭火熱烈地跳動起來,搖曳不定的火光映著安放在床唿吸清淺的段無雙,顯出一種妖異的美。


    纖綿蹙眉,低聲問披上鬥篷的袁尚翊,“這就是你說的‘失算’?”


    袁尚翊的目光停留在段無雙身上,略略搖頭,“一半一半罷。”


    纖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先說說,這一半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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