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公主府戒備森嚴,纖綿迴府之後再出門都要經過盤問,就連她放飛的信鴿上的信件都要經過官兵頭領看過後才能送走。她思量許久,隻得讓木香來做自己替身。木香與她身形相似,反正出門都是要輕紗覆麵的,且木香裝作自己坐在轎中,官兵也不會太仔細地探查,應當看不出什麽。


    想好了之後,纖綿就喚了木香來,讓木香換上平日她所穿的宮裝,戴上輕紗鬥笠。其實,她還是很介懷木香做過的事,不對木香多說一個字,隻吩咐木香扮成自己坐上轎子。纖綿想著自己與木艾隨著軟轎一起出門,中途自己找機會溜走,剩下木艾看著木香,軟轎在城中小繞一個時辰,自己再隨著轎子一起迴府。


    木香木艾聽了纖綿的吩咐,即刻收拾妥當就出門。守在府門口的官兵盤問半天也隻得出翁主憋悶想要出門的結論,於是放行。纖綿覆著麵紗,低著頭,跟著轎子出了門,她估摸著時辰,往後看了看守備並無異常,便快走幾步,趁機混入人群中,直奔悅雲樓。


    袁尚翊這家夥是個講究的人,若不是靠窗的座位他都是不坐的,所以一入悅雲樓,纖綿遠遠就找到了一身茜草色的他,明明是本該穿在女子身上的嬌豔顏色,偏偏他給穿出了一副倜儻**的姿態。袁尚翊見到她並不驚訝,反而一攬寬袖,作了個請的手勢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放下酒杯,以手撐頭,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綢製的寬袖順勢滑下,露出他比女人還要細嫩的肌膚。若論俊美,段無雙無庸置疑是首位,可若論這**姿態,袁尚翊可是讓無雙和夾穀琰望塵莫及的。


    纖綿撇撇嘴,不想此種危急時刻,他還能做出如此灑脫放浪的樣子,半是氣憤半是無奈地喚了一聲,“妖孽。”


    袁尚翊聞言,抬頭見是纖綿,眸子一亮,哈哈大笑,“妖孽勾魂,怎麽,妹妹的魂被我勾走了嗎?”


    纖綿拿起桌上的筷子毫不客氣地敲打兩下他的頭,“你不是勾魂,你是嚇人。九皇子告訴我的消息嚇得我魂都快沒了。”


    袁尚翊慢慢提高酒壺,徐徐給酒杯續滿,那一條在空中的銀白曲線越發顯出他眉心的愁緒,他放下酒壺,手指在酒杯外沿劃了劃,低聲說道,“妹子,此行兇險,隻怕再無這樣一起喝酒的時日了。”


    袁尚翊一向不拘,此刻顯出的這一份脆弱不得不讓纖綿正色,她心中頓時豪氣萬丈,義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我雖不喜你處理問題的方式,但此次我願與你一起分擔。”


    袁尚翊托腮打量纖綿良久,仿佛從沒見過她一般,隨後目光一閃,“你?還是好好在帝都吧。”


    “表哥,三舅舅的親衛隊的指向不明。表哥就算帶上相同數量的士兵也難保能否全身而退。我與表哥一起,至少能夠保住一個無雙。無論上頭打什麽主意,好歹也度過此次難關啊。”纖綿此刻著丫頭服飾,但也輕紗覆麵,看著滿桌美食,隻能望洋興歎。


    “你這丫頭好大的口氣。”袁尚翊拿起筷子挑揀著盤中的蝦球。


    “隻說表哥信與不信吧,再說,表哥若不信我,自有方法讓無雙不能來向我辭行。無雙說是五日後出發,那麽,四日後的晚上,我會安排好一切,登門拜訪。”纖綿對於隻能看不能吃這種事情厭煩透頂,篤篤地說完,站起來,扭身準備離開。


    “妹妹,你這麽說,我倒是開始期待你的表現了。四天後,太子府後院,我等你。”袁尚翊終於吐出一句。


    纖綿迴頭,看了看他難得正色的模樣,懇切地嗯了一聲,隨後轉身利落地踱步出門,等待著計劃好路線的軟轎歸來,然後不著痕跡地混入軟轎旁邊,規規矩矩地迴府。


    迴府之後她直奔書房,打開酒鬼之前給她的箱子,拿出最底下的地圖,一一標注出要經過的城鎮,從大興的帝都到南盈的國都走官道的話,就算日夜兼程也要一個半月。可若是帶上親衛隊幾乎就是徒步走過,隻怕要三個月。來迴就要半年時間。纖綿攤開筆墨,提筆開始計劃,就算裝病在家也不可能裝半年完全不漏,那麽就先裝病一個月,再讓他們上報離家出走。


    按照生病以及要離家出走的心境給夾穀琰畫了三封信,算計了下時間,將信件放進兩個套著的信封當中,在最外的信封上標注上日期。路上需要的東西也要提前準備,她托腮坐在書案旁邊,望著搖曳的燈光許久,轉而去找師父幫忙。


    誰知酒鬼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丫頭,來,師父先帶你走一遍去南盈的路。”


    天將亮的時候,纖綿終於從酒鬼的幻境中走出,疲憊地坐在地上,勉強笑了笑,“謝師父幫忙,本以為師父會不幫,做好了好好說上一番的準備。”


    酒鬼喝了半口酒,挑挑眉,“此次雖是你自作主張,但我本也有心讓你去的。如何讓別人的親衛隊為你所用,這也是你需要學習的,正好這是個靠譜的機會。隻是,幻境中的地形與真實還是有一定差距,你不要太依賴了。”


    “我明白,而且以表哥的智慧,說不定會走什麽怪異的道路,多了解一些心更安。”纖綿慢慢起身,揉了揉幻境中受傷的地方,雖然沒有傷口但疼痛還是明晰得很。


    “丫頭,這雖是難得的大用處,可有所保留也是保命之道。”酒鬼意有所指。


    “比如……”纖綿偏頭等待著下文。


    酒鬼敲了敲纖綿的腦袋,“隨時留一手也是你需要學習的。”


    纖綿撇撇嘴,揉揉頭,小聲嘟囔道,“師父什麽話都說一半,還總說我沒長進。我當真是冤枉死了。”


    酒鬼作勢又要打,見纖綿護住頭,哈哈大笑,“凡事手把手地教的,隻能教出些循規蹈矩的徒弟,我這樣讓徒弟自己體悟的,才能教出大家。”


    纖綿撇撇嘴,沒有再說。酒鬼卻伸手敲了敲她的頭,“丫頭,該上女學了,說不定還會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等著你哦。”


    纖綿瞪了瞪眼,“又來?師父又說半道話......”


    酒鬼嫌棄地踹了纖綿一腳,提起酒壺滿飲一口,“快走,我還要睡覺呢。”


    纖綿氣哼哼地揉了揉屁股,咕噥了兩聲,慢慢爬出了酒窖,拾掇了一下,吃了早膳,坐上馬車去女學,路上不斷揣測著師父說的意想不到的事情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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