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家宴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孫紹祖牽著迎春的手,“我差一點就失去了你,失去了我們的孩兒……”


    “你確是有錯的,”迎春笑了笑,“隻要你此後任由我揉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倒可以考慮忘卻了你的過失。”


    孫紹祖擁住了迎春,“別鬧,我真的很後怕,真的……”


    迎春聽著孫紹祖的心跳,欣然的依在他的懷裏。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迎春送走了孫紹祖,司竹把一盤果子端到迎春麵前,“夫人,昨日的事,為什麽您不向老太太說明了?”


    迎春拿起一個果子,吃了起來,“哪有什麽證據?我若是說姑老太太和奕彩謀劃的一切,小丫頭不見了,空口無憑,姑老太太倒會反咬我一口,姑老太太其實巴不得我提這事呢。我莫不如避開此事,提些讓姑老太太心驚肉跳的事。”


    司竹呆了呆,咬起牙來,“該,害人反害己這個道理,表姑娘也該學學了。”


    槐角過來問道:“夫人,表姑娘會不會羞極自盡了?”


    迎春搖了搖頭,“奕彩不是那種人,她從前在那樣的困境裏,她和姑老太太都能維係下來,所以,她最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這時候小芸走了進來,司竹笑著去攜過來小芸,“你倒是夫人的大恩人了,一會兒子姐姐們好好謝過你去。”


    小芸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姐姐說得什麽話,我是夫人的奴才,自然要護夫人周全。”


    幾個丫頭笑著和小芸說話,迎春在一邊笑望著幾個丫頭,心中的疑問始終沒說出口——小芸到底是存著什麽樣的心呢?


    迎春那日有些受驚,在屋子裏休養著,迎春打發槐角去看雨淩,並帶去一些吃食給雨淩。槐角迴來說,雨淩已經沒什麽事了。奕彩始終沒說是怎麽弄病雨淩的,迎春把雨淩身邊的丫頭除了錦紋外,都換了。


    五天後,王府裏把奕彩抬了過去,奕彩成了王元青的姨娘。


    迎春象征性的添了些嫁妝給奕彩。自奕彩被抬走後,姑老太太就向孫老太太辭行,說是要迴老家去了。孫老太太也沒多挽留,給姑老太太拿了些銀兩,就送姑老太太走了。


    孫府裏沒人再敢提西廂房出的事,迎春已經吩咐下去,知道此事的下人若是敢說出去,就賣出去。下人們人人自危,這若是傳出去,孫府裏未出閣的姑娘們以後還怎麽做人?


    這一日一大早,迎春去給孫老太太請安,見孫老太太那裏正有人在,迎春望了一眼那人,竟然是一位穿戴整齊,不苟言笑的一位嬤嬤。而孫老太太身邊的孫惠瑩,則是一臉苦瓜狀。


    孫老太太忙招手叫迎春,“迎兒,這位徐嬤嬤是陸夫人那裏引薦過來的。”


    迎春早料到這嬤嬤是來調教孫惠瑩的,迎春向徐嬤嬤微微一笑,徐嬤嬤也忙施了禮。迎春避了開,“嬤嬤年歲大,且是個有身份的人,我一個年輕的,怎好受您的一拜呢。”


    徐嬤嬤見迎春知禮懂事,嘴角一抿,有一絲笑意。


    “徐嬤嬤,我家小女就拜托給嬤嬤了。”孫老太太十分客氣。


    徐嬤嬤欠了欠身子,“老夫人,我這裏還有個不情之請。”


    孫老太太忙說道:“嬤嬤有什麽要求盡管道來。”


    “我調教姑娘曆來嚴厲,我在調教姑娘時,還望老夫人莫來打擾,也無須給我一些要求或是指點,我調教過七個格格,五個貴人,三個福晉。”


    徐嬤嬤的言外之意,我來管教姑娘,你們家人不要幹預。


    孫老太太忙點頭,“那是自然。”


    “還有,我和姑娘要同吃同住,一個月為期限,一個月後若是姑娘不見起色,我會再調教半個月。不過,一般一個月裏,很多姑娘都是規規矩矩,儀態大方的。”


    孫老太太很滿意,“到底還是嬤嬤想得周到。”


    徐嬤嬤也不謙虛兩句,“老夫人,若是沒什麽事,我就帶著姑娘迴去了。”


    孫老太太轉頭望了一眼立在一邊極不情願的孫惠瑩,“瑩兒,你隨嬤嬤去罷,好生的聽嬤嬤的話。”


    孫惠瑩扭捏著走到徐嬤嬤麵前,還不等孫惠瑩說話,徐嬤嬤抬手就拍在孫惠瑩的背上,“你一個大家閨秀,有這樣走路的麽?挺起胸來,頭微低著些,你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孫惠瑩痛得一裂嘴,徐嬤嬤的聲音又響起,“裂什麽嘴?你見哪個姑娘像你這樣撇著嘴了?你給我站好。”


    孫老太太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自己掌心上的寶貝女兒讓人當著自己的麵拍了一巴掌,孫老太太很是心疼。但孫老太太卻不好說什麽,是自己請了人家來調教女兒的,人家話又說到了前麵去了——不許幹預。孫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把臉扭向一邊。


    孫惠瑩眼巴巴的望向孫老太太,見孫老太太這般模樣,心知孫老太太不會再理會她,孫惠瑩扁著嘴巴跟在徐嬤嬤身後,孫惠瑩再也不敢扭扭捏捏的樣子走路了,她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望著徐嬤嬤和孫惠瑩的背影,孫老太太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迎春勸著孫老太太,“母親莫要擔心,我看著徐嬤嬤這人雖然嚴厲,但是俗話說得好,‘嚴師出高徒’,想來一個月後,二妹妹也許會有脫胎換骨的變化,也未可知啊。”


    孫老太太沒再說什麽,迎春又閑話兩句,就迴去了。


    迎春走在通向自己院子的小路上問司竹,“這幾日浦哥兒不見過來了。”


    司竹忙迴道:“夫人事情多,自從動了胎氣,老太太吩咐下去,讓公子和姑娘們也都避著些,怕擾了夫人安胎。前兒,我聽小石頭說,二公子去了薑姨娘那裏了,之後就再也沒去過。”


    “薑姨娘畢竟是浦哥兒的生母,浦哥兒去看看,也是應該,這不值什麽。”


    “奴婢還是有些擔心,”司竹一臉擔憂的說,“薑姨娘那樣的為人。”


    迎春望了一眼司竹,“提防一些,現在你叫人注意著薑姨娘的院子。”


    司竹答應下來,迎春腳下忽然一停,司竹忙問道:“夫人,有何事麽?”


    迎春看著另外一條路,“我們現在去浦哥兒那裏去瞧瞧。”


    迎春主仆到了孫成浦的院子外,孫成浦正拿著本書,目光呆呆的望在上麵,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隨著小丫頭進來稟報,“公子,夫人來了。”孫成浦才慌忙放下書,站起身來迎迎春。


    “母親。”孫成浦對迎春施了一禮,迎春望著孫成浦的臉龐,這個孩子才幾日不見,精神頭少了許多,而且有些懨懨的。迎春蹙了下眉頭,“浦兒,你最近清減了,可是學習累了麽?”


    自己親生母親在一邊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自己,而她要自己害的嫡母卻發現了他的憔悴。孫成浦低下了頭,心裏一陣陣抽搐得痛。


    “怎麽了,浦兒?”


    孫成浦勉強抬起頭,卻極不爭氣的紅了雙眼。“怎麽了?浦兒,好好的怎麽就……”迎春望著孫成浦扭到一邊的臉,“是……風吹著了罷?來讓母親瞧瞧。”


    迎春近身去看孫成浦的臉,孫成浦慌忙閃了開,順勢抹了一把眼睛,“沒事沒事,是才……風吹著了。”


    迎春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拿起孫成浦案上的書,“難得浦兒你專心讀書,照現在的情形,要不了多久,我們府上就要添了位教騎射的師父了。”


    孫成浦笑了起來,提到騎馬,那是他最最希望的事。


    “對了,今日怎麽沒去學裏呢?”迎春問孫成浦。


    “先生家裏有事,今日不用去了。”孫成浦抬起頭,望著嫡母慈愛的笑容,嘴張了張,“母親……您……”


    “怎麽了,浦兒?”迎春微側著頭望著孫成浦。


    望著嫡母清澈的眼神,孫成浦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本來想提醒嫡母,注意著姨娘,可是,這話要怎麽說出口?那邊可是生了自己的姨娘啊,如果嫡母知道姨娘已經存了要達她的心,她還會容自己的姨娘在這府上麽?而且,自己已經躲了姨娘,姨娘沒了下手的人選,想來不會再有什麽謀算了。


    孫成浦本要說出的話,臨時改了口,“您……也要保重身體……”


    “謝謝。”迎春笑著謝過了孫成浦,孫成浦頗為意外,從小長這麽大,從沒有長輩謝過他什麽。


    嫡母厲害,從前他很恨她,隻要她不好受,就是他天大的好事。而後,他發現嫡母的不同,她不做作,在院子裏跳繩,膽子大得敢拿死蝙蝠,她並沒有把自己和她摔跤的事告訴給別人,他和嫡母的約定,她也一直保守著。


    嫡母似乎……不那麽令人討厭……


    “那麽我就不打擾浦兒讀書了,我先走了,別忘了這幾日去我那裏,你的功課可是落了好幾日的了,我們補上來再考考你。”


    孫成浦點點頭,送迎春出去。


    迎春出了孫成浦的院門,吩咐司竹,“悄悄的去查查薑姨娘,我總覺得浦哥兒有些吞吞吐吐的。”


    司竹應聲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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