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都已經說了,確有此事。”


    薑姨娘白著一張臉,半晌才說:“我知道了,二公子且放心,此事我會有計較的。冰葉,天晚了,你送二公子迴去罷,路上機靈些。”


    冰葉應了一聲,望向孫成浦。孫成浦還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姨娘這樣草草打發出來,他看了看薑姨娘,站起身隨冰葉出去了。


    走在院子裏,孫成浦有些擔心的問冰葉:“姨娘她……沒事罷?”


    冰葉忙笑迴:“二公子不用擔心,姨娘隻是擔心二公子這麽晚出來,出去了萬一遇到哪個,隻怕鬧到老太太那裏去又是樁事了。”


    孫成浦這才放下心來,和冰葉一路說著話走迴到自己的院子裏。冰葉送完孫成浦就折迴薑姨娘的院子裏,薑姨娘正眯著眼睛望著那搖曳的燭花。


    “夫人居然有喜了!”沉默了許久的薑姨娘終於發出一聲如怒獸般的低吼聲。


    冰葉不由得嚇得一驚,抬頭望著薑姨娘的臉。“她……憑什麽?!想生下嫡子來鞏固她正妻的位置麽?想生下嫡子來奪本是浦哥兒應有的一切麽?她做夢!”


    冰葉立在薑姨娘身邊,低聲說道:“可是……我們又怎麽能讓夫人不生孩子呢?就算沒了這個孩子,夫人也還會再生一個。”


    薑姨娘的臉猙獰起來,“那就讓她永遠都不能生。”


    冰葉吃驚的望著薑姨娘,薑姨娘慢慢的坐下來,臉上的表情也平淡下來,“最好……”薑姨娘拉起了長聲,“讓她進了鬼門關才好。”薑姨娘陰笑了兩聲,身子靠在椅背上。


    “那時候就算我當不了夫人,浦兒也是老爺唯一的兒子,所有的家產不給他給誰?那時候老爺就算再娶個填房的夫人,也要再等上個一兩年的光景。等新夫人再受孕生產,怎麽也要等上個三四年,那時候浦哥兒就大了,到時候誰也左右不了浦哥兒,我也就熬出了頭。”


    冰葉知道薑姨娘是真著了惱,不敢多說什麽,在一邊小心的陪著。


    迎春和孫紹祖進了正房,孫紹祖扶著迎春坐在小炕上,迎春笑了,“真不必這樣小心了。”孫紹祖一笑也不說話,堅持著讓迎春躺好了,才坐在迎春一邊說:“今日王家又來尋了我了。”


    迎春眉毛一挑,“又找你去了?你和王家說了姑母要銀子的事了麽?”


    “說了,”孫紹祖撥弄著迎春的手指玩起來,“王家的人唬了一跳,說要迴去商量商量。不過依我看,就算王家不給拿三千兩,也會給姑母一千兩銀子的。”


    迎春拍走了孫紹祖的手,“不過我看姑母很是會拿捏王家的心思,張嘴就敢要上千兩的銀子,真是大大的手筆呢。”


    “要是你,你要多少?”孫紹祖饒有興趣的問迎春。


    “我嘛,”迎春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我就要一萬兩,不嚇死他們也嚇瘋他家。”


    孫紹祖笑著去撫迎春的秀發,“你真壞,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真要一萬兩,王家又豈會給呢,倒不如要個即讓王家有些心疼,但又能拿得出的銀子數方好。”


    “我才不那麽做呢,”迎春晃著頭,“如果王家不給我,豈不正中我的下懷了,他們都不要臉,我還要什麽臉?我非跑到他們家,以少夫人的身份自居,不鬧得王家人昂馬翻,我才不迴來呢。”


    孫紹祖嘖著舌頭,“還好我娶了你,雖說有諸多不滿,但是我還是娶了你,要不然人昂馬翻的恐怕要是我孫宅了罷?”


    “告訴你老孫,你再敢惹我生氣,我就告訴母親去。”


    迎春說完這一席話,忽然就覺得像是迴到小學時代——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如果你敢欺負我,我就給你告老師去!這帶著孩童稚氣的要挾,令迎春自己都想笑。


    孫紹祖卻告起饒來,“好了好了,我哪裏敢惹你啊,賈姑娘,小的在你麵前隻肯服低做小。”


    迎春笑著去捶孫紹祖,“討厭討厭,你真討厭。”


    陳姨娘一早起來要去給迎春立規矩,澤蘭卻來了,告訴陳姨娘夫人身子不舒服,就不用去立規矩了。陳姨娘送走了澤蘭,坐在房裏悄聲的罵起來:“身子不舒服那才好,總不立幹什麽才好呢,我巴望不得。”


    想著自己要挑的胭脂膏子,陳姨娘讓香舍去花園子裏采些花來。沒多一會兒,香舍拿著幾支花從外麵跑進來,“姨娘,有大事發生了。”


    陳姨娘正調得認真,聽著香舍這樣沒頭沒腦的話,氣往胸口撞,抬起頭就罵:“你詐屍了,還是你親娘老子死了不成?!跑來跑去的,又大吵大嚷個什麽勁!”


    香舍被罵得立住身子,低垂著頭,“姨娘,奴婢錯了。”


    陳姨娘低下頭又開始調自己手上的胭脂膏,然後抬頭望了一眼香舍,“你死人不成?還不快把花給我拿過來,現在就缺花了。”


    香舍馬上走到小桌旁,把花朵上的花瓣都摘了下來,輕輕的放在調胭脂的小盒子裏。


    陳姨娘哼了一聲,問道:“剛才你說有大事發生?到底是什麽事?”


    “才個兒奴婢去花園子裏采花,聽到表姑娘那邊的丫頭茯苓和雁大姑娘那裏的丫頭艾葉說話,好像是茯苓向艾葉借線,說是給……”香舍怯怯的望了一眼陳姨娘,繼續說道,“夫人的小公子做個虎頭小鞋子。”


    陳姨娘挑胭脂的小勺子當的一聲掉在小桌上,她直直的望向香舍,“你說什麽?夫人未來的小公子?難道是……夫人有孕了?”


    “後來奴婢從花叢子裏走出來,假意和茯苓打招唿,茯苓倒沒心機,把夫人有喜的事全盤告訴給奴婢了,奴婢就急急迴來告訴給姨娘了。”


    陳姨娘臉上雪白,自己千辛萬苦的和別人爭寵,又機關算盡的把老爺騙上了床,可是,卻敵不過夫人的一個孩子。嫡子,老爺正正經經的子嗣,未來孫府裏的接班人,入族譜時都會在寫上赫然的一個“嫡”字。


    陳姨娘拿起胭脂盒子揚手就把盒子扔在地上,胭脂被拋了出來,一地刺眼的豔紅。


    “不!夫人不可以生下這個孩子!我一定不會讓她生下一個孩子來,一個也不行!”陳姨娘瞪著血紅的眼睛,原本的嬌美,現在已經全然變得扭曲。陳姨娘抬起一腳踩在一塊胭脂上,“我讓你生……我讓你生……”陳姨娘也不管繡鞋上沾的一片紅,一下下,似乎踩在迎春的頭上一樣。


    香舍低垂著頭,不敢走上前勸一句,這時候送到陳姨娘麵前,隻會添幾個耳光子。


    陳姨娘踩了一會兒,又跺了幾下子,才停住腳,氣喘籲籲的望著腳下的胭脂。“香舍!”陳姨娘一聲厲喝,嚇得香舍身子一晃。香舍忙上前,陳姨娘平了平胸口,才說道:“你悄悄的差人去姨老太爺那裏一趟,把此事告訴給他,讓他快想想辦法。”


    香舍見陳姨娘並沒有打自己,連連點頭,借機退出了房門外。香舍剛在房門外長出一口氣,隻聽得房裏又傳來咆哮聲。“人都死了不成?快把這裏給我收拾了,仔細我把你們的頭發都給你們剪了當姑子去,讓你們一個個隻想著勾引爺們!”


    香舍忙叫了幾個丫頭進去,自己悄悄叫人去姨老太爺那裏去了。


    迎春從早上起來,就很輕閑。孫老太太心疼迎春,讓迎春不必早去請安,迎春也免了姨娘們來立規矩,但是水綢還是在快到辰時來看看迎春。


    迎春知道從水綢被抬成姨娘後,孫紹祖一次也沒去過水綢的院子裏。迎春見水綢笑意如初,心裏才略有些放心,和水綢敘了一會兒子話。


    待水綢走後,雨淩又來了。雨淩一進屋就笑了起來,“母親怎麽不讓女兒來請安呢?”


    迎春一見雨淩這幾日又出息了些,心裏高興,招手叫過雨淩來。雨淩依在迎春的懷裏,司竹卻在一旁皺起眉頭來。“夫人,您還是好好歇一會兒子罷。”


    雨淩從沒見過司竹這樣不懂規矩的說話,望向了司竹。迎春卻說起了司竹:“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卻隻當成耳旁風,我真沒事。”


    司竹被訓得低下了頭。


    雨淩望著迎春,“母親怎麽了?是身子不好麽?”


    “沒有的事。”


    雨淩望著司竹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升起了疑團,抬起小臉望著迎春,“母親難道真是得了什麽病,連我也瞞著麽?”


    迎春望著雨淩有些剛曲起的眉毛,心中一動,這麽小的孩子就已經會皺眉毛了,雨淩的心事一定很重,自己又何必讓孩子為自己擔心呢。迎春想到這裏,笑著撫著雨淩的臉,“淩兒別亂想,母親沒什麽事,隻是,隻是快要為你生個小弟弟或妹妹了。”


    “真的?!”雨淩的滿臉擔憂被欣喜所代替,她忙站直身子,“母親,我剛才真不該向您懷裏擠呢,您沒事罷?”


    迎春慈愛的忙拉住雨淩的手,“淩兒,真沒事,你不必那樣小心翼翼,現在我隻是有些害喜罷了,不過薄太醫也說了,吃過一些他開的藥,可能害喜的症狀也不會有的了。”


    雨淩有些不知所措,“母親,我,我還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小弟弟或是妹妹,二弟比我隻小一歲,他小時候的樣子我都不記得了。現在又添了一個弟弟,我真是很開心呢。”


    迎春望著雨淩的小模樣,笑道:“隻要這個寶寶能和我們淩兒一樣懂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雨淩被迎春說得小臉一紅,“母親,弟弟自然是要比我懂事的。”


    雨淩又在迎春這裏坐了一會兒,就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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