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娘很高興,原路迴了孫府,私下問了,迎春並沒有找她,王奶娘又跑到西北角門去了。


    幾個婆子見王奶娘又來了,睜也沒眨一下子,繼續玩著牌。


    王奶娘見沒人理她,心下不由得冷笑起來。她也不理會幾個婆子,自己搬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咣的一聲,甩在了幾個婆子正在玩牌的桌子上。


    幾個婆子見了,先是一愣,然後迴過頭,正看到王奶娘很是得意的一張臉。


    劉三寶家的先嘲笑起來:“王奶奶,您老人家可是發了什麽橫財?”


    王奶娘嘴一撇:“你們莫狗眼看了人低了去,我不拿出來,不等於我沒有銀子。”說完,王奶娘翻了下眼睛,一指桌上那錠銀子:“這就是我還你們先前欠的銀子,多出的,你們就買果子吃去罷。”


    幾個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劉三寶家的殷勤的笑起來,拿了個空杯子,倒了些茶,端到王奶娘麵前:“王奶奶莫氣,我們也不是認錢不認人的人,我們也隻是見奶奶你前兒銀子緊而已,不好再帶著你,怕你老再輸了,豈不是自己生氣嘛,現在好了,王奶奶既然來了,我們正好人手不夠了,來來來,王奶奶,喝了這杯茶,就和我們幾個一起玩罷。”


    幾個婆子也看著桌上的銀子,陪著笑附和著劉三寶家的。


    王奶娘一聽,心下舒服不少,接過茶喝了起來,然後又和幾個婆子坐到一處談笑風生,賭了起來。


    幾日裏,王奶娘又把賈母給的五十兩銀子全輸了去,王奶娘又偷偷來到了賈府,向王夫人哭訴迎春的難處,王夫人聽了,又給她拿了二十兩銀子。


    王奶娘又是滿載而歸,王奶娘揣著銀子,和幾個婆子賭起來。迎春對王奶娘賭錢的事全然不知。


    迎春這幾日正忙著繡橘和孫喜的婚事,迎春商量著想盡快把繡橘嫁過去,這樣內府裏多了管家娘子,迎春的擔子也就輕了些,而且,繡橘也是自己身邊的人,又是在自己身邊協理內務很久了,自是省了自己的一些精力。


    迎春叫來了孫喜,問他可對婚事什麽要求,自己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他做到。唬得孫喜跪倒在迎春麵前,口稱不敢。


    迎春定下來年後就把繡橘嫁過去,孫喜也笑著點頭。


    迎春和孫紹祖商量著,在府東邊打掃出兩間幹淨的房子,準備給孫喜和繡橘做新房。司竹幾個研究著,幫繡橘做出新被罩和枕套。


    迎春幾日裏都是興衝衝的,孫紹祖打趣迎春,似乎是自己要出嫁一樣高興。迎春瞥了孫紹祖一眼:“我嫁時,我還真不高興呢。”


    孫紹祖臉上的笑一滯,朝迎春走過來。迎春一見,要跑,被孫紹祖一把抱住,夫妻二人就把鬥嘴化成了一片濃情。


    冬天來了,這一日,迎春和司竹兩個正商量著繡橘的喜服花樣子,小丫頭來報,賈母那邊來人了。


    迎春馬上叫人快請進來,一會兒子,一個媳婦走進來,給迎春見禮,說賈母明日要接迎春迴賈府裏。


    迎春答應了,讓人送了這個媳婦出去,想著迴賈府的事。


    下午孫紹祖迴來,迎春告訴孫紹祖賈母遣人明日來接她迴去的事,孫紹祖皺了下眉:“大老爺不會為難你罷?”


    迎春笑了起來:“大老爺不是打狗還要看主人麽?他哪裏敢輕舉妄動。”


    孫紹祖也笑起來:“說得不錯,你難得這般明白。不過,我心下還有些不放心。”


    迎春把茶杯往孫紹祖麵前一推:“是老太太來接我,你就放心好了。”


    孫紹祖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說道:“你一會兒去庫裏選幾樣東西,別這樣子空著手迴去,讓姐妹們看了也不好看,到底多少拿些小玩意給姐妹們,也是一番心意。”


    迎春沒想到孫紹祖會這樣細心,調侃起孫紹祖來:“難得你這隻鐵公雞也能撥支毛,那我一會兒就挑挑罷。我想著,老太太也要給拿些小禮物才是。”


    孫紹祖攜過迎春的手:“你看著就好了,我這隻鐵公雞難得撥次毛,你可要趁著這次機會多拿些,拿少了,下次也許我就不撥了呢。”


    迎春伸手,輕捏著孫紹祖下巴:“我倒要看看,這毛是好撥不好撥。”


    孫紹祖順勢把迎春擁在懷裏:“明日你早去早迴。”


    迎春依在孫紹祖的懷裏,輕輕一笑:“又不是把我賣過去,你怕什麽?”


    孫紹祖用下巴,輕磨著迎春的粉腮:“怕你迴去了,就不想迴來了。還怕你迴去了,萬一見了哪個從前的表兄表弟的,忘了我了。更怕你迴了自己的閨房,不想再迴來了。”


    迎孫紹祖春用粉掌壓住了孫紹祖的嘴:“你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了,瞧瞧你說的是什麽?”


    輕咬著迎春的手掌心:“要你記得才好呢。”


    夫妻二人濃情蜜意到了一處。


    第二日,迎春命人早早備了車,帶著繡橘、司竹、槐角、澤蘭及幾個媳婦、婆子迴了賈府。


    賈母早已遣人來接,一行人進了賈府裏,向賈母的正房這邊走來。鳳姐兒早已接到了門口,見迎春來,笑著和迎春打招唿。


    鳳姐兒拉著迎春的手,噓寒問暖,引著迎春到屋裏。王夫人等人都來了,園子裏的姐妹們也來了,鳳姐兒把迎春送到賈母麵前。


    迎春上前給賈母施禮,賈母笑著讓鴛鴦扶起迎春,迎春微低著頭,站在賈母麵前。賈母眼睛定定的看著迎春,似有千言萬語,卻隻是笑著拍了拍迎春的手。


    迎春迴過身來,讓司竹把東西拿上來。


    迎春從裏麵拿出兩小紙包,遞給鴛鴦:“這一包是武夷山的老君眉,這一包是甜杏仁。從前未出閣時,見老太太喜歡這兩樣,但卻無力孝敬老太太,現我是別人家的媳婦,又得了夫君的提點,所以特拿來這兩樣東西來,略表表我和夫君對老太太的一番孝意。”


    賈母沒想到迎春會對她的喜好記得清楚,讓鴛鴦接過兩包東西,笑著攜過迎春的手:“你倒真是個有心的孩子。”


    賈母又聽迎春剛才提到孫紹祖,又問道:“你女婿可好?”


    迎春笑著點點頭,賈母看得分明,見迎春眉目間並非像受多少委屈,提到了孫紹祖,迎春的臉還微微紅了起來。賈母心下狐疑,臉上卻沒露出來。


    迎春迴過身,又拿出幾樣東西,笑著對幾個姐妹們說:“這是你姐夫讓我拿迴來給妹妹們的小玩意,全當玩物罷。”


    迎春先拿出一個方盒,遞給探春:“三妹妹,這一套是野兔毫的毛筆,是姐姐和姐夫送給你的。我知道三妹妹一直喜歡書法,想來想去,隻有送妹妹毛筆最為好了。”


    探春喜歡書法,深知兔毫毛筆乃毛筆中的頂級,野兔毫更是極為珍貴。探春沒想到迎春會這樣細心,驚喜得接過方盒,謝了迎春。


    迎春又拿過一包宣紙遞給惜春:“四妹妹喜歡畫畫,這是熟宣,四妹妹就留著畫著玩罷。”


    惜春忙接過來,也謝過了迎春。


    迎春又把一包燕窩和一方硯分別遞給黛玉和寶釵:“林妹妹身子弱,這是上等的燕窩,妹妹留著吃罷。這是一方硯,給寶妹妹寫字用罷。”


    二人接過物品,忙謝迎春。


    寶玉見迎春不像從前一樣木訥,湊著趣也跑過來,笑著對迎春說道:“二姐姐可曾給我帶禮物了?”


    迎春笑著刮了一下寶玉的鼻尖:“怎麽會少了你呢?我知道你素不喜歡外頭人做的東西,這是我丫頭們做的被罩子,你拿去用罷,用得好了,我再讓她們幫你做了來。”


    寶玉聽得是迎春身邊的丫頭做的,心下歡喜,接過就謝迎春。


    賈母見迎春想得周到,選得禮物也是妥帖的,心下明白,如果不是孫紹祖同意,迎春不會出手這樣大方,心裏也清楚自己上了王奶娘的當。


    賈母見迎春給姐妹們帶的禮物,樣樣都是細心挑選的,很是高興,招手讓迎春在自己身邊坐下來,問長問短,和迎春閑話起來。賈母隻字不提王奶娘來賈府的事,一心隻盼著迎春夫妻合和。


    沒多久,丫頭們擺上了飯,賈母攜著迎春的手,拉著迎春用起飯來。


    用過飯,賈母讓人把迎春送迴到紫菱洲休息。


    迎春辭了賈母,迴到了紫菱洲,剛要休息一會兒,小丫頭來報,大老爺和大太太來了。


    迎春沒想到賈赦會和邢夫人會來了,自從那日賈赦打了迎春之後,賈赦不是揚言不再見自己麽?今日來了,又是要唱哪出戲呢?


    迎春讓人請進來賈赦和邢夫人,不多時,賈赦和邢夫人進了門,身邊還跟著一個美貌的女子。迎春的目光被那個女子給吸引過去。


    隻見這個女子身姿高挑,婀娜小蠻,單唇列素齒,翠彩發蛾眉,真真是美豔逼人。


    賈赦看也沒看迎春,徑直走向正座,坐了下來。邢夫人慢了賈赦一步,她看了眼迎春,才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美豔女子輕瞄迎春,然後走到賈赦的身後立著。


    邢夫人抬眼看了賈赦一眼,冷冷的對迎春說:“你老爺前段時間,向你借了銀子,你為什麽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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