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調查清楚了,行江城一共有三家存喜樓,但是行江城外還有好多家,存喜樓這個酒樓幾乎遍布整個江南,老闆都是張春生。」


    「有意思,」沈槐之躺在床上說道, 「這個張老闆,生意做得這麽大,酒樓產業遍布全江南,財力必然驚人,這種身家居然也沒想過去宣城開家分店。」


    「如此產業,不去宣城開店的原因就隻能是不能去宣城開店。」寧風眠沉吟道。


    「宣城有了解北疆情況的將軍以及將軍的部隊,錢哪裏都可以賺,但是命卻隻有一條,所以宣城是萬萬不能去的。」


    「這人心思如此縝密還能找到從北疆運巴雅水進祝國的途徑,必然是有高人指點,或者這個高人就是幕後老闆也說不定,」寧風眠突然抬起頭問道, 「張春生家住何處?」


    「住行江城城郊,我已經探查清楚了。」覃烽迴道。


    「做這種把腦袋掛褲腰帶上的生意,他必然也不敢全信指點他的高人,想必也是有後手的,咱們今晚去他府上瞧瞧吧。」寧風眠慢慢轉著手指上的扳指,腦子裏卻在飛速思考。


    船老大高老闆一家老小慘死的樣子歷歷在目,如果火石和忘憂水都是崔紹的傑作,那他必然已經想好萬全之策,以左相的老辣,必要的時候棄卒保帥痛下殺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事情逐漸明朗起來,寧風眠之前不能明白為什麽自己一定要死,自己擋住別人的到底是條什麽路,現在看來則是條例清晰得很。隻要自己死了,軍權可以旁落到崔紹手上,同時巴雅水的通道也就成了,殺自己簡直是一石二鳥穩賺不賠的買賣。巴雅水一旦進入祝國,何止日進鬥金,金山銀山也都堆起來了,這麽多錢,崔紹要這麽多錢用來幹什麽?


    一道閃電驟然劃過寧風眠的腦海,直接劈開了黑夜,他是驃騎大將軍,他最知道什麽東西需要這麽多的源源不斷的錢財來供養。


    ——私軍。


    不是大皇子選了崔紹,而是崔紹選了大皇子。


    但是這支軍隊有多大的規模,在哪裏,目前都不得而知。隻有找到張春生,搞清楚所有的無憂會裏買賣忘憂水的帳目才能知道進帳,然後才能知道這支軍隊已經發展到何種規模。


    崔丞相既然敢走這一步,想必每一步可能暴露的情況他都有所考慮,如果他的監視足夠密,恐怕張春生現在已經兇多吉少。


    「覃烽,換衣服,現在就去張府。」


    第48章 滅門


    「救命啊!殺人啦!」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人赤著足,一邊驚慌失措地往外跑一邊慘叫。悽厲的叫喊聲在空曠的張宅中孤單地迴蕩,顯得異常詭異。


    「撲通!」


    慌亂之中,那美婦絆倒在花園造價不菲凹凸不平頗有意境的青石磚花徑上,兩個白嫩的膝蓋和小腿頓時鮮血淋漓,令人不忍直視。但那平日裏千嬌百媚的美婦對自己受的傷似乎毫無知覺,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以後就慌忙繼續朝大門處狂奔,在黑磚地麵上留下一長串血腳印,如同暗黑裏綻放的一串串紅梅花,有一種絕望的艷麗。


    「嗖——」一把泛著冰藍色寒光的匕首破風而出,在那美婦終於摸到門栓的那一刻,噗嗤一下沒入她的後胸,死了,門栓上徒留下幾道血手印的拖痕,見證了一個無望之人最後的掙紮。


    而偌大的張宅也自此陷入最後的寂靜,沒有人對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慘劇有任何反應,整個張宅上下現在已是一片血海,一如宣城船老大高家,沒留下一個活口。


    天色將暗未暗,整個行江城都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黛色之中,早春的江南還有些冷,盡管尚未入夜,大街小巷中的家家戶戶早早就關上門窗在家共享天倫。


    模糊不清的天色中有兩個身形利落的黑色身影,極其敏捷地在高低屋頂上無聲地飛速穿行。


    「晚了。」寧風眠和覃烽隱藏在遠處樓宇之上,望著陷入一片火海的張宅一時無言。


    看來崔紹盯張春生比自己想像得還要緊,今日一家無憂會的據點出事居然就能讓崔丞相痛下殺手滅其滿門,可見崔紹行動之謹慎。


    「今晚就在這呆一晚上吧。」寧風眠望著唿喊著衝過來救火的人們說道。


    「好。」直男覃烽雖然在感情上簡直情商負數一竅不通,但辦起正事來卻十分靠譜, 「大小姐會照顧姓沈的那小子,咱們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這兒守一晚上呢!」


    姓沈的那小子……


    來救火的人很多,一時間人們的唿喝聲和潑水聲響成一片。


    到了下半夜,整個張宅已然成為一片廢墟,張家數十口人被燒成焦炭的屍首已經被抬出,不過半天的時間,奢華大宅便化為一地焦黑,實在是令人唏噓。


    「走吧。」寧風眠望著那片焦炭說道。


    兩道勁瘦矯健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從屋頂落下,立刻溶入無邊夜色之中,潛入還散發著熱氣的廢墟之中。


    「縱火之人在殺人後就一定已經把宅子細細搜了一遍了。」覃烽悄聲靠近主人張春生起居的東廂房一邊垂頭喪氣地說著。


    「如果是你,知道自己做是的這等刀口舔血的買賣,拿捏是的崔紹這頭野狼的把柄,你會把最緊要的東西藏在哪裏。」寧風眠望著已經燒塌了的東廂房,突然問道。


    能在江南同時管好這麽多家酒樓的人,必定不可能是個什麽簡單角色,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喉嚨始終被崔紹緊緊捏在手裏,所以手上肯定有用來和崔紹談判的保命符,隻是這次事發突然來不及反應而已,人來不及反應,東西可是時刻準備著並且藏得好好的,否則以崔紹的能力,張家上下數十條人命即便全殺了也會都料理得幹幹淨淨,何至於放火燒宅搞出這麽大的陣仗,用火燒的唯一原因隻能是張春生手裏有崔紹想要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沒有被找到,於是一把火把宅子給燒幹淨就是唯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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