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


    先前太後因胤熙兄弟倆中毒,被康熙當眾駁迴顏麵的時候,就已經心灰意冷,徹底閉門不出,也不讓後宮任何一個嬪妃過去請安。


    唯一能進出慈寧宮的也就隻有自小養在她膝下的胤熙一人,連她和胤裑都被拒之門外。


    幸好太後雖然惱怒康熙,但對胤熙的愛仍未停止,權謀宮鬥繼續手把手教著,以至於,胤熙才能長成如今這副聰穎的模樣。


    胤熙剛想張嘴,胤裑便抬頭,用那雙水汪汪無辜杏仁眼看著兩人,邊抓緊褲頭提高,邊可憐巴巴道:「額娘兒臣想出恭!」


    說完,一瞬羞得滿臉通紅,腦袋低垂,不敢用眼睛和倆人對視。


    「那快去吧!金嬤嬤守在門外呢。」


    這突如其來的話,聽得倆人一愣,隨即迅速反應過來,林琉璃對他焦急道。


    「嗻!」


    語畢,胤裑跟個小爆仗似的衝出去,跑的同時還不忘對胤熙交代:「哥哥迴上書房的時候,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好,你慢些走,別著急,小心摔著了。」


    看著胤裑那雙小短腿迅速撲棱,胤熙擔憂的目光緊緊追隨他遠去的背影,焦急迴應道。


    以及拉在褲子裏,摔傷所帶來的後果更嚴重,畢竟胤裑年幼,偶爾控製不住自己也能理解。


    「知道了。」


    看著胤裑被金嬤嬤領去解決生理問題後,倆人這才放下心來,繼續交談方才的話題。


    「近兩個月,大哥忽然同太子爭鋒相對,事情越演越烈,要是沒有瞧見,兒臣大可裝作不知,置之不理便可。」


    「可大家同在上書房上課,瞧見倆人發生衝突,我也不敢冷眼旁觀,便時常被夾在中間,兩方不討好,惹人生厭,除了兒臣之外,其餘阿哥全都選擇站隊,鮮少有單著的。」


    「兒臣和胤裑借額娘的福,年少無功,卻被皇阿瑪破例冊封親王爵位,在太子眼中,兒臣和胤裑就是皇阿瑪給他備著的忠臣,絕無上位的可能性。」


    「所以這幾日,大哥時常討好,故作同兒臣和胤裑很熱絡的模樣,惹得太子著急,急忙尋個時間,要兒臣許諾,此生隻會偏頗他,絕不會同他站到對立麵。」


    「當時兒臣愣了一下,吶吶不敢言,便被太子以為兒臣生有異心,從而把冒頭對準兒臣,連和大哥之間的矛盾都顧不上了。」


    「事後,兒臣也找太子解釋了,兒臣此生定會成為新帝左膀右臂,十足的忠臣,卻也被鑽牛角尖的太子,抓住話柄,怒斥兒臣左顧言它,說兒臣這是在詛咒他不得善終。」


    「不然為何不願保證此生定會對他忠臣?明明他已經坐上太子t之位了,妥妥的皇位繼承人,可兒臣還是不願站在他身旁。」


    「兒臣不想站隊,皇阿瑪尚且盛年,若是過早蓋棺定論站隊的話,隻會引來皇阿瑪猜疑,相對於皇阿瑪的打壓,太子的打壓顯得可笑又稚嫩。」


    這些話說出來後,胤熙明顯長舒一口氣,焦躁的情緒漸漸平緩下來,緊擰的眉頭緩慢舒展開來。


    眸中包含委屈不解,紅著眼眶,晶瑩剔透的淚珠掛在睫毛上,輕輕一眨,立即順著臉頰滾落在懷。


    看到鮮少落淚的胤熙,此時哽咽難出音的可憐相,林琉璃心尖揪疼,伸手握住胤熙的手,緊緊握住,邊給他拭淚邊應答道:「小孩子玩鬧沒有輕重也是常事,太子和你年歲相差不大,他能對你做的事情,你隨便還擊。」


    「出了事,額娘給你兜底,太子仗著赫舍裏氏的勢,那你就仗著你皇阿瑪的勢,仗著年幼不知事的勢。」


    「站中立是對的,先不說太子尚且年幼,可你皇阿瑪看上去,並未察覺有身子孱弱之症,新帝的事情,尚早,有的熬,你沒必要過度委屈自己。」


    「你於胤裑不同,你除了皇上的勢之外,你還有太後的勢,她雖閉宮不出,可到底是長輩,有些話說重幾分,這人的名聲都會顫上一顫。」


    「自古鮮少有太子成功繼位的,你莫怕了他,你身上還有親王爵位呢,大不了,耍賴,直接找你皇阿瑪告狀。」


    「長大了,難在京城過活,就出去雲遊,找個安靜的地方安定下來,反倒自在些。」


    說著,林琉璃抬眼看天,厭惡的目光左右轉動一下,落寞道:「這四方天,額娘已經待得厭煩疲倦了,不過是金絲牢籠罷了,比不上自由自在的鳥兒。」


    「若是有機會出去,別輕易迴來了,皇宮看著金碧輝煌,可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她也曾是自由自在幸福的人啊!


    身邊有事事妥帖,事事有迴應,隻要她喊一聲,就有弟弟跑前跑後,有疼愛她的父母,每次歸家,都能吃上合口的飯菜,聽見聲聲思念唿喚。


    被一群可愛的人護在身後,看不見一絲黑暗中的醃髒,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卷到這個陌生的時空。


    她都快分不清前世今生了,分不清她是否是這個時代的人,可潛意識裏又不甘落在此處生根發芽,此處並非吾鄉,又尋不到歸處,她呀她,明明……看她又在追思過往了。


    最近眼皮子淺,竟抵不住熱淚滾落,林琉璃自嘲笑了笑,抬手拭淚,且倔強地努力仰頭讓決堤的眼淚流迴眼眶。


    聽見林琉璃落寞追憶的顫音,胤熙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伸手握著林琉璃的手,哽咽問道:「額娘在追思過往,可曾後悔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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