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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骷髏麵具和穆童的臉龐驚人的吻合,也許是太長時間饑餓所致,凸出的顴骨緊密的貼合在冰冷的麵具中。帶上骷髏麵具的穆童深吸一口氣,隻有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下,才會有那麽一絲安全感。


    “親愛的穆童,要不我再找一個麵具?因為這樣實在太不舒服了。”


    也難怪約翰抱怨,狼頭麵具太小了,卡的臉上的骨頭生疼。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麵具製作者太敷衍,隨意薅下狗毛做成狼頭麵具的毛發,反正這種又痛又癢的感覺讓約翰極其不舒服。本來恐怖無比的麵具,在約翰不經意的身體扭動中,甚至顯得有些滑稽。


    “再找找吧,反正地上的垃圾裏麵很好找到。”


    穆童可悲的說出了這句話,地上的垃圾?那不就是自己嗎。他堅信如果現在和約翰躺在地上,過了今晚的狂歡,清晨的環衛工人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們倆扔進惡臭的垃圾車!


    萬聖節是英語國家一年一度的放縱日。在這一天,人們相信故人的亡魂不願意離開世間。亡魂會在夜晚月色的映照下,生吞活剝了生前的親人,完成轉生,借此躲避死神的鉤鐮。而活著的人們,比如說躺在昂貴無比沙發裏麵的富人,他們懼怕死人的靈魂奪生,搶走令自己紙醉金迷的一切。所以在這天晚上,人們會熄滅爐中篝火,吹滅潔白餐桌上的燭光,讓遊蕩的靈魂找不到活人。並打扮成恐怖的模樣,期望混進亡靈大軍,免於身死。


    看著越來越多的妖魔鬼怪在拉斯維加斯奢華的大道上聚集,爭先恐後的展示著內心的恐怖,穆童的目光沒有一絲波動。如果世界上真的會有鬼魂,穆童更願意他們找到自己,在被吞吃幹淨的同時可以詢問親生父母的信息。


    “約翰,快到晚上了,我們隻需要在人們狂歡的時候,趁他們不注意翻翻垃圾桶就可以了。約翰?”


    穆童轉頭沒有發現約翰的身影,這個津巴布韋的黑人像成塊的肉投入絞肉機,消失在逐漸陰暗的黃昏中。


    “連你也不願意和我一起翻垃圾桶嗎?”穆童自嘲的一笑,他不懂明明都快要餓死了,為什麽還要在乎那可笑的尊嚴。再度摸了摸臉上冰涼的麵具,穆童隻希望超市的工作人員眼睛今天都被鬼魂挖走,發現不了自己這隻流浪的蟑螂。


    “要不要和我一起找點樂子?”破風箱的雜音傳到穆童的耳朵裏。


    骷髏麵具下的眼睛陡然瞪圓,一絲不可置信的表情浮現在穆童臉上。可能是麵部太過劇烈的活動,緊貼的麵具被輕微的撐起來一些,卻顯得麵具更加猙獰。


    南瓜頭!


    穆童肯定這就是昨晚聽到的聲音。本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穆童隻當做是饑餓帶來的幻覺,迴到下水道都懶得和約翰講起。沒想到這個狡猾的捉弄者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這次的南瓜頭沒有再隱藏自己的行蹤,不知道哪個地區生產的巨大白被單牢牢蓋住南瓜頭的身體,除了那橙黃的南瓜頭,剩下的都藏在暗影之下。但是一絲驚疑浮現在穆童的心頭,因為這個南瓜頭看起來實在太高大了!昨晚南瓜頭坐在牆沿上,沒有看清身影,但是今天直觀感受到了差距。穆童自問在身高方麵,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也算個高個子了,但是和麵前的南瓜頭一比較,就是個格列夫遊記中的小矮人!


    南瓜頭接近三米的身高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可是仿佛南瓜頭有魔力一般,人流走到南瓜頭身邊,便下意識的分開,直愣愣的在狂歡的隊伍中露出一片真空。但最讓穆童不解的是,這個引人注目的焦點竟然沒有人打量他!


    “穆童,你朋友?”


    就在穆童剛想和南瓜頭繼續昨天的話題時,身邊不合時宜的響起約翰的聲音。


    約翰的身材本來就不算高,這點他沒有很好的繼承津巴布韋給他留下唯一的財富。此時約翰帶著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淘來的可愛女巫麵具,修長的麵具總算擋住了黑人的臉。似乎約翰很喜歡這個麵具,帶上以後沒有了剛才的沉默,而是解開了黑人黑人天生自帶的歡樂,摟著穆童的肩膀就要開始炫耀這個麵具的精美!


    “你能看見我?”


    一聲狐疑聲在南瓜頭裏麵響起,不知道是什麽令南瓜頭這麽驚訝。在寥寥可數的見麵裏,穆童也是第一次聽到南瓜頭富有一絲感情的聲音。


    “嗨,兄弟,你就站在這兒,我當然可以看見你。我要是說謊話,上帝一定會懲罰我的!”約翰說完,還怕南瓜頭不相信,比劃了一個祈禱的姿勢,似乎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到底。


    約翰到底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黑人的種族優勢都長在了肌肉裏。穆童認為現在的情況不是約翰和南瓜頭來一場淚奔的兄弟團聚,而是先了解南瓜頭的情況才好。畢竟,拉斯維加斯能注意到他們兩個的除了瘋子,還有瘋子!


    “我知道你們餓了,跟我走,我能帶你們找些吃的。”南瓜頭不再隻是注意穆童,這次而是連約翰都算進去,細細的打量著。南瓜頭後退一步,身邊分開的人流也向後一頓,但人們的臉上還是洋溢著笑意,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在南瓜頭剛才的站立處,竟然孤零零的躺著一盤披薩!披薩?水牛芝士?穆童不信邪的揉揉眼睛,這裏不是spoago(拉斯維加斯最頂級的餐廳之一)餐廳,怎麽會突然出現白鬆露黃金披薩!?穆童的父母就是開餐館的,對於美食自然有所了解,之所以對麵前的披薩如此熟悉的原因,正是因為穆童看過的美食圖刊上寫著24200美元!


    在拉斯維加斯寒風凜凜的街道上,竟然出現了白鬆露黃金披薩!沒有人會把這麽昂貴的食物端在大街上行走,並賞賜給行走於下水道的可憐蟲!


    “這隻是提前一點點的定金,和我走,我能給你們想要的。”南瓜頭身上的白被單鼓起一角,指著地上的披薩,但怎麽也看不到隱藏下麵的身體。


    看著還微微冒著熱氣的披薩,約翰第一個忍不住了,踉蹌的跑到食物麵前,顧不得手上的泥土,大口啃食起來。看著約翰像地獄中的餓死鬼正在吃著,穆童也算放下心來。因為最起碼三天之內,約翰不會因為饑餓對他的肉體產生想法,這非常重要!


    南瓜頭想要看到的爭搶場麵沒有到來,本來他還以為捉弄這兩個人會很有趣。他喜歡看兩隻饑餓的野獸,為了僅有的食物撕裂對方的身體!噴湧的鮮血才最適合萬聖節這個偉大的節日!南瓜頭失望地搖搖頭,三角形眼睛的火光也暗淡了幾分。無聊,還不如地獄的惡魔有意思!


    穆童現在非常的餓,但是還不至於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但身體是最誠實的,嘴角因為看見約翰正在暴食不自覺地流淌出晶瑩的口水。穆童咽了一大口唾沫,牙齒狠狠的咬住快要發瘋的嘴唇,粘連著血絲的唇肉剛一入口,濃重的血腥味便刺激的大腦稍微有些清醒。


    現在不是吃東西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趕緊打聽父母的下落,天知道這個飄忽不定的南瓜頭會在什麽時候再度消失!


    “告訴我,我的父母在哪裏?我需要做什麽?”


    沒理會狼吞虎咽的約翰,穆童咬著牙向南瓜頭問道,口中的血肉已經進到肚子,但是斑駁的血斑還印在牙齒上!穆童不是傻子,世界的規則就是等價交換。既然昨天不是幻象,南瓜頭肯定是知道什麽東西才來找他。所以,他現在隻需要付出南瓜頭提出的所有要求,就可以享受到期盼已久的果實。


    “我非常欣賞你的自覺性,但是現在有的事情我不能告訴你,我需要你做的事情也不在這裏。如果你想要知道父母的真相,就和我走,雖然你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和你走!隻要你告訴我。”


    穆童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南瓜頭的請求,他現在隻是想找到父母,死亡?那是什麽?也許真正的死亡是擺脫下水道的生活,進入天堂!


    “帶著他,和我走。”這次南瓜頭惜字如金,不願意多說一個字。南瓜頭又盯著穆童看了良久,三角眼睛中的火光忽明忽暗,但最終還是趨於平靜。隨後轉身步入街道上麵目猙獰的人群中。


    可是,就連自詡可以掌握一切的南瓜頭也沒有發現,吃完白鬆露黃金披薩的約翰竟然把盤子都吃了!堅硬的瓷器甚至不能在約翰柔嫩的口腔裏劃出一道血痕,碎片連同美味的食物一起進入到肚子裏,徹底填滿了約翰幹癟的胃!


    “多謝款待,傑克。原來這就是人間的美味。”約翰喃喃自語,但是目光盯著快要消失的南瓜頭,嘴角劃出一道細長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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