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將眾人送到善堂門口,就走了,隻留眾人待在院子門口,看著竹籬笆院子裏,那破布在風中搖曳的景象,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段淩風率先抬腳,順手拉住身旁陸司乘的手腕,朝著竹籬笆圍成的院子走進去。


    院子很簡陋,除了竹籬笆,就是院子裏那帆布的帳篷,剩下的就也沒什麽了。


    隻是好在這竹籬笆院子裏的帳篷看起來很大,應該夠十二個人一起居住,倒也是沒看上去那麽心酸。


    眾人走到帳篷外,也不想去看這帳篷到底破不破的事情了,抬手掀開帳篷,迎著裏麵黑乎乎的光景,抬腳踏入其中,直接翻個身,躺在土地上鋪著的厚墊子上,眯著眼睛準備休息。


    李老爺帶著人來送東西的時候,眾人正閉著眼睛睡覺。


    厚簾子被人從外麵掀開,從縫隙裏透出來的光直直照射在段淩風的臉上。


    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看著擋住光,又沒完全擋住光的人,冷聲問了一句:「哪位?」


    門口站著的李姥爺見他醒了,臉上換上笑意,用一副看不懂神色的樣子,看著他道:「你醒了。」


    段淩風皺眉,迎著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坐起身,順手推了推身旁拉著他的手,睡得很香的陸司乘,啞聲道:「嗯,有事嗎?」


    李老爺一臉諂媚和油膩,伸舌頭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唇,眼神直直的看著段淩風,點頭道:「嗯,我來給你,給你們送飯,快出來吃飯吧,對了,我家那婆娘,現在在家裏修養,我想給她請個郎中。」


    說完有些奇怪的看了段淩風一眼,似乎是在詢問。


    段淩風聽了這話,不解其意,卻也沒看到,無所謂道:「請唄,你自己老婆,還需要問別人嗎?」


    李老爺看著段淩風,欲言又止半天,才沒選擇開口,而是退出帳篷,等著段淩風出來。


    很久以後段淩風才明白,李老爺那時候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知道得太晚,到底無力迴天了。


    第三十三章 重歸4


    李老爺退出帳篷,跑到外麵,給眾人支了桌子,將飯菜放到上麵,等著裏麵的段淩風出來。


    段淩風覺得李老爺看他的眼神,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長在裏麵。


    他明明剛和李老爺認識一天不到,不,是壓根不認識,隻在拍喜儀式上見過而已。


    可李老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從前就認識他,甚至還有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情愫在裏麵。


    甚至是剛才,他問的那句,他可不可以給他家老婆叫郎中這句話,更加讓人覺得,這李老爺有什麽不便於對人說的秘密。


    而且還是關於他段淩風,或者說,那個和段淩風長得一樣的人。


    他將這疑惑壓在心裏,準備晚上有時間,或者什麽時候有時間,跑到外麵去問問其他人。


    於是,他將身邊躺著的陸司乘從墊子上拉起來,拽到外麵去吃飯。


    外麵,李老爺站在桌子旁,一副畢恭畢敬,完全不像老爺,倒像是個下人的樣子。


    見段淩風掀開帳篷簾子,從裏麵走出來,趕緊諂媚般地招手,叫道:「快來快來,等你們好久了,再不吃飯,就要涼透了。」


    段淩風假裝自己看不見李老爺熱情似火的眼神,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手裏還拽著陸司乘,將他拉到自己旁邊坐下。


    麵前桌子上是白胖白胖的發麵饅頭,配著紅燒肉,涼拌黃瓜,小鹹菜和一大盆的蔬菜湯。


    段淩風眼拙,看不出來那野菜到底是什麽野菜,倒也沒去瞎想,隻是收迴視線,順手拿了兩個饅頭,放在自己和陸司乘的麵前,又伸手拿勺子盛了一碗湯,放在陸司乘麵前,而後才忙自己的。


    其他人見兩個人開始動作,也陸陸續續地動筷子,吃起麵前的飯菜來。


    現在天氣顯然已經入秋,溫度有些低了。


    眾人待在帳篷裏半天,根本沒有緩過勁來,反倒是覺得身體越發的冷了。


    所以此刻,眾人手裏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邊喝邊問站在一旁的李老爺:「這是什麽湯啊?還挺鮮美的。」


    李老爺看著問話的小姑娘,眼前一亮,隨後才對著她笑著解釋:「這是山上的薺菜,野薺菜,味道鮮美,煲湯最好了,你喜歡就多吃點,太瘦了。」


    不好懷孕啊。


    女孩子叫小袁,聽李老爺如此關心她,羞澀地笑了笑,卻沒發覺,李老爺看她的眼神,是那樣貪婪的目光。


    李老爺在玩家跟前站了一會兒之後,家裏的傭人匆匆趕來,和他講鎮子上的郎中已經來了,家裏人正等著他迴去呢。


    李老爺不好意思,對著段淩風笑了笑,並說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收碗筷,他們隻管吃就好了。


    段淩風也沒推辭,認認真真吃飯,沒有搭話。


    李老爺臉色有些尷尬,但也沒時間去計較這年輕人到底講不講禮貌的事情,交代完這句話,匆匆忙忙地跑出籬笆院門,朝著家裏的方向去了。


    段淩風抬眼,看著李老爺匆匆忙忙的背影,總有一種做賊心虛,又奇怪的意味在裏麵。


    他收迴視線,想了想,問身邊坐著的陸司乘:「這個李老爺,是不是有點奇怪?我總覺得,他在透過我,看另外的人,那是一種愧疚,帶著害怕和恐懼的情愫,我也說不清楚,是因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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