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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故來得太快,以至於張渡和陳仙都沒有注意到。


    雖說王先生是這已故小女孩的親生父親,但是人鬼殊途,他也是看不見她的。在陳仙和張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變了模樣的鬼就已經離開了原本受香火的地方,衝到了王先生的麵前。


    王先生雖然看不到,但是他感覺得到自己的麵前突然憑空衝過來一道陰冷的勁風,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掀翻在地。


    等到陳仙和張渡迴過頭的時候,那王先生的身體就已經被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地上。並且,看這王先生雙手扼著自己的喉嚨,模樣很是難受的樣子。


    不過當然了,在旁人看來,王先生是自己無緣無故地倒在地上自己掐自己,但在陳仙和張渡眼裏,便是那變得兇狠的女鬼已經騎在了王先生的身上,一雙慘白的手緊緊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表情狠厲決絕。


    張渡見情況不妙,立即朝著那女鬼撒了一把點燃的符紙。


    陳仙也是手疾眼快,趕忙拔了隨身攜帶的桃木短刀,衝上去要砍那女鬼。


    或許是吃過了桃木刀的苦,見陳仙揮著桃木短刀砍過來,便迅速閃開。


    好不容易沒了鉗製的王先生立馬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從地上爬起來,臉色蒼白地往邊上縮。


    今天渡鬼不成,反而激發了它的戾氣,張渡知道不除它是不行了,所以趕忙追了上去。他在做超度法事之前,悄悄地在這屋子的玄關窗口處都放了羅盤貼了符紙,所以諒那鬼也逃不出去。


    陳仙也握緊了桃木刀,緊跟在張渡的身後。


    張渡和陳仙既然都跑去驅鬼,那麽獨留下二兩一個人,當然也要承擔起一些法師的責任。比如,保護客廳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受了驚嚇的“凡人”。


    不過,二兩也沒什麽本事,最多就是走上去安慰幾下:“不用怕,有我呢,我們家半仙可是鼎鼎有名的法師,定能幫你們驅鬼。”


    那王先生剛才被鬼一下掐,整個大腦缺氧,到現在都有些沒有緩過來,二兩說了些什麽,他也聽不進去。倒是那王太太,情緒激動得很,她抓著二兩問:“大師,我女兒現在到底怎麽樣了?那兩位大師可千萬不要傷著她呀。”


    這有沒有能力“傷”著那女鬼,二兩還真拿捏不準,他剛才還在內心裏祈禱了一下陳仙和張渡千萬不要有事呢。


    還不等二兩迴答,那王先生就靠著漸漸恢複過來的氣息憤怒地哼了一聲:“你還敢說,如果不是你整天以淚洗麵我也不至於叫法師過來,也不會鬧成今天這個地步。”


    “我那女兒......剛才我都感覺自己要死了,還真是孝順。”


    雖說王先生也是個見慣了大場麵的人,但是剛才平白無故撞了邪,自然也是膽戰心驚,心有怨懟。


    王太太又痛哭出聲:“她一定是在怪我們沒有照顧好她......”


    王先生不屑地斜了自己老婆一眼,覺得她哭哭啼啼很是煩人。


    陳仙和張渡見那女鬼衝向了二樓,便也追了上去。


    陳仙看見它往二樓衝的時候,便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麽,一直等到他們追到二樓,眼看著那女鬼直接衝向了走廊盡頭老太太的那個房間,陳仙的心一沉,覺得自己的顧慮果然是對的。


    上次陳仙就看見了那女鬼站在老太太身後,伸出手想要把她推下樓,後麵逃離躲藏的方向也很有針對性。這次也不例外,也是衝著最後一個房間而去的。


    看來,那王太太的所想所說都是對的,她大女兒的死跟這老太太脫不了幹係。


    怨鬼纏身,必定是生前她有負於她。


    陳仙和張渡也穿過走廊趕忙衝向老太太的房間,但是等到他們衝到門口打開門進去之後,看見的場景,又是這條昏暗的走廊。


    兩人皆是一驚,但轉過頭看見的卻還是老太太所處屋子的那扇門。可是他們剛才明明是進去的,現在怎麽又變成了出來?


    張渡和陳仙對視了一眼,然後又默契地轉頭進入那扇門。但是,結果是一樣的,那扇門打開之後,還是二樓走廊。


    迴頭一看,卻還能隱約看見這扇門後麵是臥室房間的擺設,並不是走廊。


    可偏偏,每一次打開門進入,他們兩個人又重新迴到了這條走廊上。而且,這條走廊有一些不一樣了,雖然對麵的盡頭還是有窗,窗外還是有昏暗的月光灑進來鋪亮大理石地板,但是陳仙還是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實在是太安靜了,原本還能聽見王先生在客廳裏氣憤的聲音還有王太太低低的哭泣,但是現在卻什麽都聽不見了,周圍安靜到可怕,仿佛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個真空的狀態,聲音沒有辦法傳播。


    張渡麵無改色,聲音毫無波瀾地說:“鬼打牆。”


    “鬼打牆。”陳仙加重重複了一遍。


    隨後,陳仙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跳了起來抱住了張渡,喉嚨裏還尖叫著:“好可怕。”


    張渡的眉頭微皺,雖然陳仙整個人都掛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他還是站得穩當,臉上的表情安之若素。


    鬼打牆陳仙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之前在鄉下誤入了墳地,怎麽也出不去,後麵還是二兩用礦泉水瓶裝了童子尿,然後一邊走一邊灑才出去的。


    這種小伎倆陳仙當然不在意,隻不過好不容易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她當然要好好聽二兩的主意,先表現一把。


    陳仙在張渡的肩頭靠了一會兒,然後想著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隻能抬起頭問他:“你還是童子嗎?”


    問完之後,陳仙又覺得自己問得太含蓄了,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嗎?


    雖然周圍的光線很暗,但是張渡的眼眸裏仍舊像灑滿了星辰一般明亮,他沒有理會陳仙,而是從懷裏掏出了一柄短刀,割傷了自己的手腕,往那地上一灑,隻見點點血跡暈在潔白的地板上格外刺目,像是朵朵骨瘦嶙峋的梅花。


    下一秒,眼前的場景變了,陳仙和張渡原本是站在老太太房門出來的位置,但是現在卻變成了走廊的中央。而且周遭的環境也不像剛才那樣寂靜到可怕,耳畔有了嘈雜聲。


    陳仙在心底吃驚,原來這個張渡的血跟二兩的童子尿一樣好用。不過他為什麽不取尿反而忍痛割血呢?是因為他不是童子了?還是因為不好意思在她麵前脫褲子?


    怕什麽,都看過了!


    破了鬼打牆之後,陳仙就立即十分有數地從張渡的身上跳了下來,然後和他一起衝進老太太的房間。


    進去的時候,陳仙和張渡就已經看見老太太被吊在吊燈上,雙腿拚命地蹬著,翻著白眼即將奄奄一息。


    而那小鬼此刻正坐在窗戶邊上,抬頭欣賞著老太太的掙紮,慘白的雙腿蕩來蕩去。


    張渡一躍而起,借助了放在一旁的凳子蹬了一下,整個身體向上,然後一把抱住老太太的身體,同時用短刀割斷了吊著她脖子的繩子。


    雖然房間內光線不明,但是陳仙還是忍不住給張渡這一係列如行雲流水的動作打上十分。他怎麽不去當個體操運動員?姿勢還如此優美。


    救下老太太之後,張渡就把她放在了一旁,陳仙急忙上來看她的情況。


    對於被纏脖子這件事,陳仙是最有發言權的,想她一個小年輕被勒了幾下都已經感覺快要升天了,更何況是這麽個體弱多病身體孱弱的老太太呢?


    不過說來也奇怪,現在怎麽不管是人是鬼都喜歡勒人脖子呢?


    不過這老太太還算好,還有一口氣,隻不過看樣子也不行了,翻著白眼拚命喘息著,大概也隻不過是迴光返照。


    陳仙用手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胸口,想要把她的氣息捋順。再抬頭一看,張渡整個人周身的氣場都變了,原本平靜的眼眸中難得透露出了震懾感。


    他用同樣冰冷的語氣說:“死了還損陰德,看來你是不想被超度重新為人了,那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說完之後,張渡便以一種快到陳仙都有些看不清的速度衝了上去,一把揪住那女鬼,把它拖到地上。


    那女鬼本來就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娃娃,身子小,被張渡這麽一拉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從喉嚨裏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陳仙覺得那聲音刺耳得很,趕忙用手捂住了耳朵。


    但是那女鬼仍然不肯放棄,還想要用她的鬼爪撓張渡,但是卻被張渡抽出的墨鬥線纏住了雙手。那女鬼似有不服,還想要用它張開的血盆大口去咬張渡,但是被張渡用符紙貼住了嘴。


    僅僅隻是一瞬間的功夫,那女鬼就已經被張渡綁成了一個粽子。


    再然後,張渡一把把那女鬼丟到了外麵空曠的樓道上,手中拈起一張符紙,用火點燃了符紙之後丟到了那女鬼身上。


    下一秒,陳仙就眼見著那女鬼身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但那火焰不同於凡世的明火,是藍色的,燃燒跳躍之時,看起來妖媚無比。


    那女鬼被捆著動彈不得,隻能漸漸的被火包圍,但是她喉嚨裏的尖叫聲卻沒有一刻停止過,嘶啞、憤怒、絕望、悲戚。


    看著她原本慘白光潔的肌膚漸漸被燒得猶如枯樹枝幹般,陳仙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原本這鬼就不應該踏入這凡世間,在這裏為禍作亂,有這麽個下場,也算是因果報應,罪有應得。


    被那火一燒,這女鬼反而現了形,鬼叫聲和慘狀都能被肉眼看見。


    至於陳仙是怎麽得知的,看見衝上來的王太太那一副悲傷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了。如果不是看見自己的親女兒這樣痛苦,她那裏會露出這副表情。


    王太太哭著喊著求張渡:“張大師......這......這就是我女兒,你可千萬別再用火燒她了,感覺幫她超度送她投胎吧。”


    對於王太太的苦苦哀求,張渡並沒有為之所動,他站在原地,冰藍色的火光在他的臉上交織成綺麗的景象:“這是她的選擇,我也幫不了她。”


    王太太哭得泣不成聲,眼看著自己女兒的鬼魂被燒成焦炭,她也無能為力,隻能在一旁痛哭哀嚎。


    這慘烈的哭聲,真的是叫陳仙這樣一個外人聽了都十分神傷。


    就在那女鬼快被燒完之時,捆綁她的墨鬥線也被燒得差不多了。一幹人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心裏也也難免唏噓。


    就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那女鬼突然掙脫快要被燒斷的墨鬥線跳了起來,還帶著殘火的身體衝向了王先生。


    王先生神色劇變,但卻躲閃不及。陳仙離王先生最近,立馬起身擋在前麵,同時伸出桃木劍刀中那女鬼已經焦黑的身體。


    那女鬼的身體輕顫了幾下,隨後被殘火燒盡,卻連灰燼都沒有。


    陳仙覺得剛才險急,出了一聲冷汗。


    但迴頭一看,發現這王先生才是真的嚇壞了。他不像自己的妻子那樣因為悲痛而哭得昏死了過去,反而是背靠著走廊扶手,雙腿因為害怕而不停地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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