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人當場便驚出了一聲冷汗,腳下不穩,往後退了一步。


    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幹巴巴的道:“見過陸姑娘。”


    陸嫿看了他一眼,緩步走過來站在陸辰星的身邊,再一次問:“你打算怎麽對他們不客氣?”


    陸辰星看她過來,鬆了一口氣,後退一步,與左承悅站在了一起。


    而那宣旨的人腦門上的汗越來越多,到最後隻幹巴巴的說了一句:“陸姑娘,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陸嫿哦了一聲,淡淡的道:“那就轉告給你命令的人,我陸府的人,若非自願,誰也帶不走。”


    “可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在陸嫿冷冰冰的眼神下閉了嘴。


    他看了看陸嫿,再看了看左承悅,權衡再三,隻得暫退一步。


    他轉頭扯了人來在那人耳邊飛快的吩咐了幾句,道:“快去。”


    那人得了命令,一路飛奔離開。


    皇帝派了人來,浩浩湯湯的一大路,大家都看著,不可能空手而歸,這讓皇家顏麵何存?


    但是如今陸嫿在這裏坐著,誰也不敢再說用強的話,這便讓他們這些辦差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們既不妄動,也不敢離開,隻是遠遠的守著。


    陸嫿讓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但是他們卻不敢享用。


    這邊,陸嫿則看著左承悅,說:“你當真是不想迴去?”


    左承悅低著頭,聲音有些發悶,說:“不想迴去。”


    陸嫿:“你想好了?”


    “迴去做什麽?讓人嘲笑嗎?”左承悅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道:“那個皇帝,一直把我當失心瘋,當年他都不想要我,現在又怎會真心想要我?如今這般大張旗鼓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反正我不想迴去,不想陪著他作戲。”


    陸嫿眼裏有點笑意,說:“你倒是看的明白。”


    左承悅抬頭看陸嫿,說:“姐姐可知道他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


    以前明明恨不得她死的遠遠的,現在卻想方設法要自己迴去,她可不相信那個皇帝是什麽突然間良心發現了。


    陸嫿笑了一下,說:“這事兒,我估計與我有幾分幹係。”


    左承悅:“……此話怎講?”


    “你母親一直想要你迴去,你當知曉。但是她說服不了皇帝,於是就找了一個能說服皇帝的理由。”陸嫿淡淡的道。


    左承悅立刻道:“這個理由與你有關?”


    陸嫿點點頭,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告訴皇帝,說你與我關係匪淺。再加上你住在陸府,皇帝一查便知,這更加讓皇帝相信你與我關係匪淺了。”


    其實說到後麵,陸嫿的語氣裏已經多了一絲嘲諷。


    左承悅也聽明白了,嗤笑一聲,說:“以為我跟姐姐有什麽密切關係,所以才急著把我找迴去,然後以此來加深皇室與姐姐之間的羈絆是嗎?”


    陸嫿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左承悅又笑了一聲,道:“真夠讓人惡心的。”


    陸嫿:“是挺讓人不爽的。”


    這種被人當個小玩意一樣隨意擺弄利用的經曆,她也曾經有過。


    當年,聖皇為了籠絡師傅,從而想方設法逼迫自己嫁給當時的太子左磷。


    他們為了皇權,為了自己的權力地位,完全可以不用考慮其他人的感受,隨意插手別人的人生。


    左承悅本就不喜皇宮,現如今一想到皇帝要她迴去的目的,對那個地方便越發的反感了。


    ————


    報信的人飛快的進了皇宮,見了皇帝的麵,連忙將陸府中的事情說了出來。


    皇後也在,當下臉色就黑了,沉聲道:“這位陸姑娘,做事是不是太過分了?陛下敬重與她,但是她也不能這樣插手皇家的事,阻撓我……”


    “你閉嘴。”皇帝看了她一眼,沉聲喝道:“小心禍從口出!”


    皇後愕然,看著皇帝半晌沒迴過神來。


    她抿了抿唇,心中忐忑。


    皇帝對陸嫿越是縱容,她越是忐忑。


    她已經得罪了陸嫿,三番兩次利用她,若是她真記恨自己,那自己之後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皇帝來迴走了幾步,問那報信的人,“你剛才說,陸姑娘發話,隻要人心甘情願就行?”


    那人愣了一下,然後說:“陸姑娘當時,的確是那麽說的。”


    皇帝立刻道:“擺駕陸府。”


    於是,不一會兒,帝後的車架便出了宮。


    對外宣稱是探望陸辰星。


    陸家有後,天子為表愛才之心,親自出宮探望,何其尊榮。


    車架一路到了陸府門前,陸辰星早已在門口等候。


    帝後親臨,豈有不迎接之理?


    皇帝一下車,便親自將陸辰星扶了起來,有說有笑的進了陸家的大門。


    一進去,兩人自安而然的保持了距離,大步往裏麵走。


    陸嫿和左承悅原本是坐著的,一聽見帝後的聲音,左承悅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陸嫿還沒站起來,皇帝便先她一步,喊了一聲:“陸姑娘。”


    陸嫿站起身來,點了點頭,道:“陛下親臨寒舍,蓬蓽生輝。”


    皇帝笑了起來,說:“早該來看看,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陸嫿笑了笑,往旁邊一站,道:“陛下請坐。”


    皇帝也不客氣,在陸嫿指的地方坐下來了。


    兩人繃著麵子扯了幾句,皇帝這才抬頭看向站在陸嫿身邊的左承悅,說:“這就是那個孩子?”


    左承悅突然被點到名,身子僵硬了一瞬間。


    陸嫿看她一眼,說:“是的。”


    皇帝的視線落在左承悅的身上,說:“孩子,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語氣很輕,仔細聽似乎還有點慈愛的味道。


    若是左承悅此前不知道他的目的,怕是真的還會有所觸動,但是現在卻隻覺得諷刺。


    深吸一口氣,左承悅緩緩的抬起了頭。


    皇帝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雙與皇後如出一轍的大眼睛。


    心中暗道:難怪皇後說一眼就瞧出來她就是自己的孩子。


    再仔細看看,眉眼之間倒是不像自己,但是卻與聖君畫像有幾分相似之處。


    皇帝眼睛又是一亮,暗道:不怪陸姑娘對這丫頭另眼相看,原因竟是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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