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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場廣播一遍遍播報著航班延誤:“尊敬的各位旅客,我們非常抱歉地告訴您,您乘坐的慶春飛往巴蜀的gj6789航班,由於天氣原因,不能按時登機,具體登機時間請等候通知...”


    秦安倚著座背,聽著廣播播報,麵上沒有多餘的神情,整個人看上去很冷漠,孤坐一隅,隻一雙眼睛黑如沉墨,冰般冷淡地望向人群。


    單座於位置上,明明周遭人群熙攘,可他卻像是完全被隔離開來。


    秦安現在心裏按捺著一團火,在這不知道要耽誤他多久時間的機場裏聽著播報,內心裏不止煩躁還帶著一絲怒氣。為了轉移注意,他隻好望著人來人往的人群,觀察他們,且自顧自在腦海裏編弄出一番悲歡離合的故事。


    還未觀察多久他便又眉頭蹙起,心中煩極——怎麽又看見個慶大的學生。


    距離他前方不算遠的位置上站著一個女生,穿著慶大的校服。


    不過看上去她應該很怕冷,因為她在慶大藏藍色的夾襖外套了件很厚的白色羽絨外套,背著個粉色背包,還圍著個淡粉色的圍巾,圍巾很長,圍在脖頸上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一雙清澈幹淨的眼睛。


    她現在低頭在手機上不知道發送什麽消息,睫毛很長,神色認真。心情看上去曆經了幾番變化,望著手機神情先是沮喪委屈,低頭打字迴複。隔了一會,又像是在手機上看見了什麽有趣的東西,惡作劇般露出了個笑。


    長圍巾遮擋之上的眉目婉轉,笑意盎然而出。她笑著把手機收入羽絨外套口袋裏,然後抬眸望向前路,拖著行李打算行走時——一直看著她的秦安突然死死盯看著她那雙抬眸顯露出的眼睛。


    長睫之下,那雙澄澈眼眸裏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一種稚嫩的天真。


    秦安看著這樣的眼睛,眼沉了沉,再次細細觀察了她一番——臉龐白皙,眉眼細致透著溫軟。


    因為穿得過多,袖口臃腫,顯得她現在去拉行李的手腕更細。套在身上的羽絨外套沒有拉起拉鏈,敞開穿在校服夾襖外,在她右手拖弄行李拉杆的時候,外套慣性掀開露出裏麵的校服夾襖,夾襖上的“慶大”兩字清晰可見,直直映入秦安眼簾。


    藍底白字,真醜。


    秦安突然就撇了撇嘴,收迴了審視觀察對方的眼神。


    沒什麽趣,那雙過於稚嫩天真的眼睛也不過就是沒嚐過人間冷暖的慣有眼神而已。


    每個沒經曆過什麽的人都有那種眼神,真是沒勁透了。秦安癱靠著座背,低頭從衣服兜裏掏出手機,打算迴條信息發給催促他交稿許久的編輯。


    骨節分明的手點開微信聊天框,對於之前一係列催稿話語,他隻言簡易懂地迴了一個字。


    秦安:好。


    其實他早就寫完了手裏的稿子,但一直不想交。


    因為他以前開始寫作是覺得這件事能給他帶來樂趣,他喜歡看自己筆下的人物掙紮求生。


    之前讓他成名的三部曲《父親》《孩子》《族群》,這三本書各自的內容都不相同,卻一脈相承蔓延著一股壓抑窒息的悶。


    《父親》講訴一個即將成為父親的新婚丈夫陰差陽錯失手親自毀去自己當父親的機會。


    《孩子》講訴一個因為樣貌遭受暴力的學生最後走上同樣施暴的路。


    《族群》講訴兩個情況不同的家庭因為各自兒女相愛開始接觸,但因極大的貧富落差開始的糾葛不清。


    故事普通,全是平凡人生。


    主角平凡,都是普通行人。


    可在他幾筆描寫下,各種人物生動躍然紙上。


    秦安最喜歡寫普通人。


    在生活中掙紮平庸,既貪生又怕死,如同螻蟻又如同蜉蝣。


    在人世間的朝生夕死,皆在他一筆之下。


    他之前越寫越覺得痛快。可如今他發現自己寫得雖多,卻漸漸沒有了之前的快樂。


    他開始從中得不到什麽樂趣,不願意交稿,也不想繼續寫了。


    這一切太無趣了。


    秦安動動手指,一雙眼暗沉沉看著手機屏幕,又發出一條消息。


    秦安:這本書之後,我不想繼續寫作了。


    上麵的聊天框一直顯示對方在輸入中,他料想對麵的編輯肯定手足無措想要罵他又想要勸他。


    編輯:?????


    編輯:你現在已經出名,書有了名氣。這是最適應發展的階段,你為什麽自己突然意氣用事。


    編輯:我也不跟你談什麽文學夢想,出名的人才能賺錢,你難道不想想?


    秦安看著聊天頁麵,整個人陷入沉思。


    他喜歡錢,很多很多的錢。


    編輯:你出名難道是為了文學夢想?覺得已經有知名度,就算是圓了自己的文學夢?可以封筆不寫了?


    秦安:不是。


    編輯:不是那就對了!這就說明你隻是一時想不開,剛剛才說這些胡話。


    編輯:雖說你寫的那幾本書突然業內出了名,但之前版權費卻也沒多少。你現在出書才是最賺錢的,你難道不賺錢?


    秦安:賺,我繼續寫。


    編輯:總算勸迴了你這個祖宗。


    編輯:明天的巴蜀文化台的采訪,你表現得好一點啊。畢竟文化台還是知名度頗高了,千萬要語言偉光正。


    秦安:嗯。


    他簡短迴複後,關了手機,心情還有點複雜。


    看,他沒那麽清高,對於放棄寫作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決。


    之前他哪怕書籍突然出名也不悲不喜,文章被人批評也不在乎,卻獨獨在乎那幾個出版錢。


    自己真是一身世俗銅臭味。


    秦安突然覺得很搞笑,抬首望向周遭人群,那些女人、男人、老人、小孩熙攘不停,他聽見無數喧囂都在他耳中。有小孩在哭鬧迴家,有女人在撒嬌,有老人在抱怨膝蓋不好,有男人哄著自己老婆……鬧嚷一片,他本就身處俗世人間,自己也就該是個俗人。


    “婆婆,我幫你把包裹放在這裏……你是去海城看孩子啊,真好,一家人一起過年團聚就行!”


    清亮溫和的女聲在熙攘人群裏也分外顯耳,更特別的是,還是一口巴蜀口音。


    秦安望了望,聲音就從他這個位置對麵的登機口處傳來。


    巧了,是剛才那個女學生。


    她站著,身邊卻比剛才多了一個老人,旁邊有個空位,她一邊示意老人趕快去坐,一邊把手裏的提包放在空位旁,然後拉下圍巾朝老人露出了狀似很輕鬆的微笑。


    老人在道謝,她卻示意不用。


    側臉溫婉,唇邊帶著自然的上揚弧度,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嘖,看上去是在做好人好事當真善美。


    不過她笑過後,白皙側臉卻還帶著緋意,揮手示意的指節處明顯泛著紅。


    秦安看了幾眼,覺得她拿那個提包肯定費力,因為整個人看上去顯得並不輕鬆。


    吃力不討好,看來是個傻蛋。


    不過笑起來看上去還行。


    *


    林??阮將老婆婆送到登機口,看見有個空位,連忙將提包放在空位旁,示意老人去坐。


    “謝謝了幺妹!你人真的可以,是個乖妹。”


    “沒啥子,婆婆我走了,我要去我那個登機口候機。”


    “我這個老婆子耽誤你時間沒得,來不來得及?你登機口遠不?”


    “婆婆,不遠不遠,就是對麵的登機口。我走了,再見。”


    林??阮和老婆婆道別後,重新拉上圍巾,打算拖著行李往對麵登機口走,抬眼看了一眼對麵——座無虛席。


    根本沒有一個多餘空位,她抿抿唇,有些悶悶不樂,眼睛左看右看都沒位置,然後不期然對上一道望向她的視線。她看出是誰後,睜大了眼睛,眼裏麵閃起光來。


    一亮一亮,像是被火點燃,又像是星辰墜入眼中。


    *


    秦安看見那個背著嫩粉色背包的女學生和老人告別後,拉著自己的行李,先是左看右看,然後抬眼望向他這邊,卻突然對上了他的視線。


    女生看向他,猛地睜大兩眼,眼神發亮,像是綴滿了星星。


    他心裏猛一窒,看著她莫名其妙亮起的眼睛,覺得唇幹,下意識一抿。


    這人為什麽這樣看他?他以前學生時代因為外貌出色也常被如此張望,所以她是認真在看他的臉嗎?


    膚淺,真是無聊的一個學生,整個人跟她背包顏色一樣透著幼稚……等等,背包?他旁邊就有放著自己提包的空位……


    秦安神色立馬轉冷,心想這人十有八九是想坐他旁邊的座位,想來問他可不可以移開提包。


    嗬,做夢。


    他看著候機廳熙熙攘攘,女生卻隔開人群拖著行李一步一步往他這邊的位置走來。


    心下有些不鬱,秦安朝旁側了側身,垂下眼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往常他擺出這幅樣子,有眼色的人都知道不來招惹他。可這學生像是不懂得一樣,走近他後拉下圍巾,朝他笑了笑,眉眼彎彎。


    對他說:“你好啊。”


    沒用之前的巴蜀口音,說的是普通話,語氣軟綿。


    秦安沒有開口,明擺著不想理她。


    可沒曾想到,這女孩眉眼漾開柔意,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將行李箱放在一旁,雙手利落取下背在身後的背包,拉開拉鏈,從中拿出一本書來。


    “你是秦老師嗎?就是作家秦安老師,你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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