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玉鎖,她一眼就看出與福康郡主的那塊兒不同,


    這個上麵,平安喜樂四個字中,安是不一樣的。


    安下麵是男!


    這是她剛出生沒幾天的那個可憐孩子的玉鎖,


    當初下人告訴她,孩子沒了,玉鎖也給孩子陪葬了。


    司沐心中一凜,她猜的沒錯,大壯身世果然與皇族有關。


    她當時初來京城,派人將玉鎖畫下來時,並沒有畫龍鳳圖案。


    隻畫了玉鎖形製,和平安喜樂四個字。


    一來很少有人會用玉做平安鎖,


    二來,如果真是大壯父母,看到那個安字也能認出來。


    司沐凝思片刻,緩緩道:“公主,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他的母親臨死之前,將這玉給我了,


    說當初撿到孩子時,這塊玉就在他身上,還請公主告知,這塊玉您為什麽會認識?”


    大壯眸色漸深,身子僵直地盯著長公主。


    長公主身形一顫,手指使勁兒扶著桌沿才穩住身子。


    那孩子沒死?她的孩兒難道沒死?


    他們騙她!


    長公主聲音微顫:“這塊玉鎖和福康郡主那塊兒,都是父皇當初特地命工匠打造,一個給了太後,一塊送給朗兒,他那時還沒出生


    這塊上麵的字,是我親自刻上去的,


    太費力了,熬了好幾個日夜,手都破了好幾處,我的字,我不會認錯,這就是朗兒的那塊兒玉。”


    長公主目光猛地射向司沐,突然就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司沐跟前,


    她聲音哽咽著哀求道:“司娘子,你那位朋友在哪裏?求你告訴我好嗎?”


    他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朗兒。


    司沐麵上大驚,連忙扶著長公主。


    眼神下意識瞥向一旁的大壯。


    大壯此時早已經淚眼模糊,他抹了把淚,聲音帶著哭腔問長公主:“你是我娘嗎?”


    司沐也柔聲道:“長公主,大壯就是我的那位朋友,這塊兒玉鎖,也是他娘去世前交給我的。”


    長公主起身,定定地望向大壯,一步一步走向他,


    眼神中滿是失而複得的愛憐和不可置信。


    大壯身子僵直,想要動,腿腳卻不聽使喚,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了一樣,木呆呆的。


    長公主撫摸著大壯的臉,一點兒一點兒,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著大壯這孩子親近,見過一次,還想見。


    原來她們竟是親母子!


    “朗兒,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大壯眼神中劃過一抹猶豫,他突然站到了司沐身後。


    長公主急了,眼神憂懼,手腳無處安放:“孩子,怎麽了?你不願意認本宮?”


    大壯下意識看向司沐。


    司沐讀懂了大壯的心思,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大孩子而已。


    雖然一心想要找到親生父母,但找到他們,更想要的是一個答案。


    司沐歎口氣,替大壯問了出來:“大壯的養母當初是在儋州的涯底發現他的,當時他奄奄一息,


    敢問長公主,您的孩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那麽遠的地方,或者說您為什麽拋棄他?為什麽從沒有試著找迴他?”


    長公主眼神一凜,目光盯著暖亭的簾子看向十幾年前那個夜晚。


    當時負責照顧朗兒的所有婢女都一口咬定,朗兒得了疫病,不能靠近。


    那些婢女全都是當今聖人賞賜的,上至乳母,下至灑掃婢女。


    她早該想到的,她真蠢,竟然從未懷疑過皇弟。


    父皇當初對她和朗兒太過偏愛。


    長公主泣不成聲,嘴裏一直說著:“對不起,孩子,是娘沒有保護好你,娘沒有不要你,沒有拋棄你!”


    司沐一聽,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皇家的事,向來複雜!


    對一個孩子下手的事情,絕對幹的出來。


    司沐對大壯點點頭:“跟你娘好好說說話,我迴去拿玉鎖。”


    大壯點點頭。


    司沐的玉鎖就在空間,可她不能立馬拿出來。


    剛才搜身時,那麽像,沒有搜到,現在突然拿出來,會很奇怪。


    司沐從公主府出來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在牆邊。


    溫厲不放心司沐,剛才出門後,就借口有事甩開了福康。


    司沐目不斜視,眼裏裝作沒有看到,徑直向前走去。


    溫厲在司沐經過時,藏在鬥篷下的手,準確無誤地拉住司沐的手。


    他低著頭,目光哀求:“阿沐,我…”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溫公子,請自重!”


    司沐麵無表情,聲音仿佛寒冰一般。


    溫厲絲毫不肯鬆手,餘光掃視一遍司沐,見她安然無恙,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


    隻要司沐無事,他就算身入萬丈深淵又如何!


    司沐的心還是會不受控製地抽疼,可腦海裏全是方樓裏他那個複雜的眼神。


    司沐狠心使勁兒甩開溫厲的手:“我們已經沒有可能,我欠你的,過了那夜,也該還清了,不是嗎?”


    溫厲抿著唇,不說話。


    眼神裏布滿紅血絲,整個人都頹廢了不少。


    司沐快步向前走了,沒理會溫厲已經眼尾猩紅,


    一顆滾燙的淚珠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重新拿上玉鎖迴來時,司沐走了後門。


    這次應門的是若娘,她看向司沐的眼神變得更加柔和。


    若娘親自帶著司沐去了後院。


    她推開屋子,欠身道:“司娘子進去吧,公主和小公子在裏麵。”


    司沐點點頭,進了屋子裏。


    大壯正將褪下的衣袖往上擼。


    看到司沐,大壯連忙起身,露出一個笑容:“司姐姐,你來了!”


    長公主目光呆呆地望著大壯,司沐將手中的玉鎖遞上去。


    “長公主,您確認一下,是這塊兒玉鎖嗎?”


    長公主半響才拽著大壯的手又哭又笑:“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就是我的朗兒,我的孩兒左臂腋下有一塊黑色胎記,他是我的朗兒沒有錯。”


    司沐一怔,竟然還有胎記這迴事。


    這下,確實是無疑了!


    大壯真是長公主的兒子!


    母子兩人抱頭痛哭,司沐和若娘守在門外。


    “司娘子,謝謝你,你是公主的恩人。”


    若娘盯著前方,滿是感慨:“失去小公子,公主的人生仿佛都停滯了一般,她每天看似活著,其實沒有一天不活在思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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