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梅爾輕笑出聲,往迴走了幾步靠在自己臥室的門邊抱臂看著那身影逐漸遠去,還衝一旁如雕塑般目不斜視的查爾斯問道:「客房門沒鎖吧?」


    「沒鎖,殿下。」


    「那就好。」伊斯梅爾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查爾斯:「你和他們今晚都早點迴去休息吧,不用守在外邊了。」


    依照往常的規矩,身為執事的查爾斯必須隨時在伊斯梅爾身邊待命。夜晚,他會在伊斯梅爾門外守侯到午夜十二點再離開(前提是伊斯梅爾已經入睡,沒有其他吩咐),之後才是換班值守的其他侍者。


    查爾斯沒有過多的詢問,頷首應下後吩咐走廊各處站著的蟲侍一起跟上,都離開了二樓。


    直到這些蟲侍排排隊整齊地下了樓,伊斯梅爾才轉而抬眼看向那邊剛打開門似乎有些疑惑的上將。


    隻見蘭諾德遲疑地走進了房間,大概是繞了兩圈後發現自己的客房空空如也,退出來看了看並沒有走錯房間,才又無措地轉身尋找伊斯梅爾的身影。


    兩道視線在半空中相撞,原本還帶著滿腔疑惑,卻在望見伊斯梅爾眉眼中帶著的笑意時驟然升起了一陣小心翼翼的期望。


    他看見伊斯梅爾靠在臥室門旁,那隻玉白漂亮的手從睡袍中伸出,朝他勾了勾。


    「雌君,你走錯房間了。」


    第77章


    蘭諾德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雲端上,深一腳淺一腳。


    他轉眼一瞥便發現,二樓走廊上守著的蟲侍全都沒了身影,而伊斯梅爾靠在臥室門前,似乎正喚他過去,還念著一句雌君。


    他隻覺得無名指根上的婚戒愈發灼熱,好像箍緊了他渾身上下的血流。然而這隻不過是錯覺,實際上他心髒狂跳,清晰地感受到全身的血液不可控地加速流動,就連空氣都顯得那麽稀薄。


    不過是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常人半分鍾就可以走過的距離。這原本有一部分可以屬於他的臥室,他竟用了三年才真正抵達。當他站在伊斯梅爾麵前時,才發覺在那一場變故中麵前的雄子改變了許多,不知是什麽觸動到了他。


    是他在意識殘留之際所念的那個名字嗎?


    那時他拚命挽留伊斯梅爾,幾近絕望。


    在滿腦子「他離開後,這個世界和我都將沒有意義」「想要他留在我身邊,永遠不分開」的想法中,忽然間有個名字浮現,就這樣喊了出來。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一切的轉折點。


    「你在想什麽?」


    伊斯梅爾的聲音總算喚醒了意識遲鈍的蘭諾德。


    他從方才蘭諾德轉過身後就一直觀察著蘭諾德的狀態,這位上將一改平日冷冽果斷的作風,二十幾歲的年紀卻還像個孩子似的,再緊張點恐怕都要同手同腳,直到站在自己麵前也隻是愣愣地盯著自己的臉。


    這讓伊斯梅爾不免疑惑,他是不是不該那麽快讓蘭諾德住進來。


    也不知道那漏洞的傷害有沒有波及到大腦。


    「我不知道……」


    蘭諾德覺得腦內一片混亂,他連事情的全貌都不了解,根本無法問出內心的疑問。於是這樣一開口,又引得伊斯梅爾更深地注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這邊的伊斯梅爾見雌蟲眼中掩蓋不住的迷茫和黯然,也大概猜到了蘭諾德現在的狀況。從醫院醒來時就是這樣,總是欲言又止,問起來又說不知道。伊斯梅爾知曉他不會欺騙或敷衍自己,會這樣迴答自然是真的抓不到重點。


    也許蘭諾德的記憶恢復了部分,但理不清。


    伊斯梅爾初步斷定是這樣的,畢竟作為數據體,他在投放到這個世界時就應該被徹底清除過,但不知是什麽原因,蘭諾德並沒有被徹底重置,林妄聲那個世界殘留的記憶和感情仍舊影響著他。


    伊斯梅爾也不免垂了垂眼,要是係統在身邊就好了,至少這方麵還是它比較專業。


    也許是見伊斯梅爾垂眼,蘭諾德的心一下又揪了起來。似乎不管什麽時候,他都無法對伊斯梅爾的感情視而不見,這就又低聲開口道:「雖然我還不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但您還沒有離開,這是我能夠詢問您的意思吧?」


    他想知道這一切,必然是要詢問伊斯梅爾的。


    伊斯梅爾這才掀起眼簾,見蘭諾德就算沉默了不少,倒還是他熟悉的模樣不變這才露出一點笑意,「當然。」


    說完後,伊斯梅爾又轉過身,示意蘭諾德跟上後才繼續道:「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可伊斯梅爾走了沒兩步,就發覺身後的雌蟲並沒有跟上來。


    這一迴過頭才發現是怎麽迴事,許是他方才的語氣太柔軟,好像全然信任了蘭諾德,這種被信任被接受的感覺瞬間讓素來堅韌的雌蟲露出了脆弱的神情。


    伊斯梅爾知道這種感覺。


    當你拚盡全力都想要得到的東西在沒有預料的時刻出現在你麵前,你第一個反應根本不是喜悅,而是委屈。


    「雄主。」


    蘭諾德喊了一聲,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忙側過身用黑色的髮絲掩住麵頰,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神才保證自己沒有露出窘態,進而迴過身看向伊斯梅爾。


    「謝謝您願意相信我。」


    再多說一句話顫抖的聲音就要暴露了,於是蘭諾德閉了嘴。


    伊斯梅爾看他就像看一條被雨淋濕的大狗狗,此時正因主人舉過來的傘嗚嗚咽咽地不熟練地表達。說起來,就伊斯梅爾所聽他說過的愛、喜歡,就少得可憐,蘭諾德往往是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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