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們新婚不久,自己正巧碰上邊境戰事吃緊,頻繁的戰鬥讓他時常需要安撫精神海暴動,可那時的伊斯梅爾每一次都以各種理由推脫,所以他的床位邊永遠隻有抑製劑、安撫劑和他的戰友們,向來沒有雄主的身影。


    而方才他卻是在無意識中嗅到了屬於伊斯梅爾的信息素,才從那無盡的噩夢中逃離出來……


    他剛剛又夢到了年少時的那個噩夢,那個他們都是人類,而反目成仇的噩夢。關於夢的記憶零零碎碎的,蘭諾德理不清,隻知道自己似乎惹得夢裏的「聲聲」不惜殺死自己。


    蘭諾德斂了斂眉,眼前仿佛還迴放著「林妄聲」崩潰哭泣的模樣,頸上也仍舊殘留著被掐緊的不適感。


    「雄主……」


    蘭諾德低聲喊道,心中雖然有許多問題卻是一言不發,生怕開口提起讓伊斯梅爾不快的事,便就連這短暫的親密都留不住。


    他明白伊斯梅爾真的來自另一個世界,而自己似乎也同樣在那個世界與伊斯梅爾相遇過。


    隻是那段相遇並稱不上美好,提起恐怕反倒徒惹人傷心。


    伊斯梅爾見蘭諾德異常的模樣,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糾結。


    他臉上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神色,原本的關切也在蘭諾德望過來之前盡數收起,隻是輕聲試探般詢問:「你都想起來了嗎?」


    如窒息一般,蘭諾德如鯁在喉。


    他露出脆弱的神色,沉默了足有五秒才磕磕絆絆地道:「我、我不知道,雄主。我的記憶很混亂,我……」


    放棄一般,蘭諾德又沉默了下去。


    依照他現在能夠理順的記憶和邏輯,在那個世界時,伊斯梅爾大概是恨他的,或許他做了什麽傷害伊斯梅爾的事情。


    伊斯梅爾從一開始就記得所有的一切對嗎?所以這些年才會這樣厭惡他,避開他?


    可過去,在望星崖呢,還有年幼時初見的那一次,為什麽他沒有這樣厭惡自己。


    他想不通。


    徹底弄不清楚了,蘭諾德想,隻覺得頭腦一陣欲裂的疼痛。


    伊斯梅爾見蘭諾德猝然閉上雙眼,難忍疼痛的模樣還是收迴了繼續詢問的心思,一側的儀器聲音也開始不穩定,伊斯梅爾隻得道:「記不起來也好,本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本意是寬慰蘭諾德的話,卻因著開口的伊斯梅爾麵目沉靜,顯得這句話十分冷漠,落到蘭諾德耳中便成了:這件事並不重要。


    「……好。」


    蘭諾德頓了頓應聲,極力壓抑住內心翻湧上來的不甘,不願再露出分毫受傷的神情。雄主說,不重要,是他和自己的過去根本不重要嗎,其實根本不在乎自己對嗎?


    也算是意料之中。


    但還是會感到好失落,就連緊密相連的手心都感受不到溫暖,倒是泛起一陣陣刺痛的酸澀。


    「……天色太晚,您先迴去休息吧。」蘭諾德說。


    「不用擔心我。」


    畢竟也從不曾擔心我,這樣說完你應該就會離開了吧。


    蘭諾德自嘲地想,他竟然已經懼怕在伊斯梅爾的眼前露出痛苦和脆弱,隻希望在一切覆水難收之前盡快躲藏起來,獨自舔舐傷口。


    但蘭諾德不知道,他的一切情緒變化和想法,在身為人精宿主的伊斯梅爾眼中根本無所遁形,隻是這樣望去甚至不用稍加揣測,伊斯梅爾便已經知道了蘭諾德心中所想。


    真是傻。


    又傻,又可憐。


    伊斯梅爾忽然間嘆了口氣,似是無奈又似是可憐。引得一直垂眸不敢對視的雌蟲抬起眼來,霎那間便撞入了那雙綠眸中,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看到伊斯梅爾微微揚眉道:


    「你不擅長撒謊。」


    隨這這句話傳入蘭諾德耳中,伊斯梅爾緩緩抬起左手,蘭諾德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緊緊地拽著他,嘴上說著請他迴去休息無須擔心自己,手上卻是半點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他手心微顫,五指有種想要抽離的感覺,卻又硬是愣在原地半分沒動。他捨不得,無法迴絕伊斯梅爾的親近,隻要伊斯梅爾伸出手他一定會奔過去。


    「可是你也說過……」


    我是一個騙子。


    那雙向來精明而冰冷的眸子又再次浸潤了脆弱,他難以開口說出後半句話,卻聽被自己緊緊抓住的伊斯梅爾開口:


    「我說過你是個騙子?」


    簡直像有讀心術一般奇妙,這種驟然被人戳破的感覺讓蘭諾德眼睫一顫,頓時垂下眼簾掩去了神思,無論如何再次聽到這句話還是感覺心髒抽痛。


    他啞巴了似的氣音道:「我不是……」


    然而這磕磕絆絆的一句話還沒完全出口,伊斯梅爾便已經反將他的手牽起到臉側,臉頰貼在他手背上,這是他慣用的手法,他知道蘭諾德看起來十分堅硬,實際上隻要有一點肢體接觸便會立刻失去理智,現下便已經將他攥得更緊,眼神驚疑不定地看向伊斯梅爾。


    便見伊斯梅爾微微勾起唇角,朝他笑著道:


    「不是?怎麽不是……」


    「蘭諾德,你就是個不擅長撒謊的小騙子。」


    和先前帶著厭惡和崩潰的指責不同,這句輕聲的責罵就仿佛往日在床上的情趣般,咬字在人口中婉轉,尾音聽不出半分討厭的意味,反倒是帶著滿滿的調笑。


    「……!」


    方才還心髒抽痛得喘不上氣的上將,頓時被雄蟲一句話打得找不到東南西北,一雙眼再也無法移開視線,一瞬間如墜雲端,整個人都被那笑迷得軟綿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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