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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也就是現在這個季節。


    春風送爽,春暖花開。


    但對高三學子而言,這隻意味著高考的無限逼近,可以開始百天倒計時了,壓力可想而知。


    市內某所學校的一名學生,因為無法承受這種壓力,從教學樓的樓頂跳了下來。


    這件事震動了整座城市,雖然及時封鎖消息,但總有各種小道消息流傳出去。就連葉櫻他們這些高三學生也隱有聽聞,弄得學習氣氛壓抑沉悶,讓校方更加惶恐,生怕自己這邊也出點兒問題。


    為了緩解學生們的壓力,最後學校決定給高三的學子們放個假,給他們組織了一次春遊。各個班級自行選定地點,上報獲批之後便可前往。


    在繁重的學習中能夠得到這種喘息的機會,班上的同學都很興奮。他們倒是想得天馬行空,提出了不少建議,可惜大部分都很危險,全被班主任否決。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提起林成則家鄉所在的小鎮,就是個著名的旅遊景點,大可以去那裏。當地有熟悉的人,安排起來會更從容。結果十幾個班級,倒有一半將地點定在了這裏。


    趕在周末,高三一班和兄弟班級的二班一起乘坐大巴車出發,前往這個叫做洛河的小鎮。


    一群年輕的學生出遊,自然是不用擔心會覺得無聊的。車才剛開走,大家就吼起了歌,有獨唱有合唱,中間還攛掇著年屆中年的班主任老師出來唱了一首《一壺老酒》。


    這首有些年頭的歌,大部分學生都沒聽過,也不是他們平常會欣賞的類型。但這會兒被班主任用渾厚且並不標準的男中音唱出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他們即將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麵臨第一個重大的關鍵點,正躊躇滿誌、預備著揚帆起航,離開這個困著他們的小鎮飛往遠方,但心中未必沒有惶恐茫然與擔憂害怕,這首歌竟然奇跡般的契合了這種心態。


    不過車窗外春光爛漫,不是思考人生的時刻,何況他們畢竟年輕,惆悵一晃而過,很快就振奮了起來。


    旅途就在歌聲之中過去,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林成則等在這裏迎接他們。


    洛河鎮位於市區南端,一條洛河在崇山峻嶺之間穿梭而過,地勢險峻、風景獨特,所以也成為當地著名的漂流地。每天都有無數遊客前往遊玩。


    不過遊客太多,對他們這種集體出遊的情況不太友好。所以在林成則的安排下,他們選擇的是另一條沒那麽險峻的路線。


    背上帶來的各種東西,大家步行了一段路,就在林成則的安排下上了船。船隻不大,一條船隻能裝下十幾個人,所以兩個班級開了十條船你,在河麵上一路排開,看起來相當壯觀。


    葉櫻落在最後麵,知道林成則跟幾個負責開船的鄉親們打好了招唿,她才跟在他身後,往最後一艘船上去。


    竹竿在岸邊輕輕一點,船隻就蕩了出去。同學們都對這種人工操縱的船隻非常感興趣,紛紛圍上去要求動手試一試,就這麽熱熱鬧鬧的行過了一段路程,離開人聲鼎沸的小鎮區域,深入山中。


    這邊的環境非常幽靜,船上視野開闊,能夠看到兩岸各色山花盛放,風光怡人。偶爾有巨大的樹枝倒垂在水麵上,枝葉十分茂密,船隻行過,便會驚起歇息在樹上的鳥兒。還有不知名的水鳥從河麵上急掠而過,濺起一片片漣漪。


    快到中午時,船隻來到了一片開闊的河麵,而在河中心,有一片麵積不小的沙洲,上麵植被茂密,蘆葦叢生,卻被清理出了一片空曠的地方,那就是林成則為他們安排的野炊之地。


    河風送爽,天氣又才剛暖和起來,雖然今日豔陽高照,而且沙洲上並沒有遮擋物,但並不會覺得炎熱。


    這些平常在教室裏埋頭學習,課間都不一定會出去走走的學生們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有種經冬的植被被太陽喚醒過來,恢複活力的感覺。他們紛紛跳下船,拿上帶來的鍋碗瓢盆和食材,開始準備燒午飯。


    這裏很顯然經常有人過來野炊,所以灶是現成的,用石頭和黃泥隨意搭起來,外表不好看,但架鍋燒火沒問題。引火就用沙洲上的枯草,木柴卻是來的路上從兩岸收集到的枯木。


    而在他們忙碌的時候,負責開船的老鄉們也沒閑著,劃了船出去,就在河裏釣起了魚。


    葉櫻此前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看什麽都覺得有趣,做什麽都想摻一腳。她看林成則四處走動,挨組點撥,尤其指點那些負責做菜的同學十分細心,便自告奮勇要掌勺。


    結果林成則才走到她身後,她就因為太激動,一時不慎將自己的胳膊貼在了鐵鍋壁上,燙出了一條難看的痕跡。


    葉櫻委屈的握著勺子,站在原地不敢迴頭去看,隻覺得丟臉死了。


    她在林成則麵前,好像一直都是這麽狼狽,一直是。拚了命的努力去改變,也沒有用。


    旁邊的同學本來在七嘴八舌的數落她,但見她眼圈越來越紅,眼眶裏都含了淚花,都有些不好意思,頓時噤了聲。


    “燒火做飯就是這樣,一不小心就會受傷,大家要引以為戒。”林成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十分平靜,並沒有葉櫻所以為的鄙薄。交代完之後,他又道,“葉櫻同學,你的手要處理一下,跟我來。”


    葉櫻迴頭去看他,眼底的淚光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就那麽直白的盯著他。


    林成則沉默的領著她去了停在沙洲旁邊的船上,翻出自己帶來的藥箱,對葉櫻道,“你坐下。”


    葉櫻有些不安的坐下來,他就立刻蹲下去,托起她的胳膊開始處理傷口,先消毒,然後用紗布包起來,以免感染。


    整個過程中,他沒有抬過頭。葉櫻盯著他的頭頂,心裏又酸又軟,更想哭了。


    這才是她第一次從林成則這裏得到一點溫柔。


    處理完傷口,林成則要迴去繼續照看學生。雖然他不是班主任,但那麽多孩子,他又是東道主,於情於理都要多注意一些。葉櫻跟著他站起來,卻一直站在原地,用鞋底摩擦船艙地麵,低著頭不肯往前走。


    林成則看她這份情態,又往遠處的人群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


    葉櫻心氣一向很高,這迴本來想表現結果出了錯,又是當著自己的麵,恐怕一時半會兒不好意思麵對同組的學生們。但這種話她又說不出來,隻能這樣磨蹭。


    他想了想,道,“不想迴去做飯的話,你跟他們去釣魚嗎?”


    葉櫻頓時抬起頭來,既不委屈了,也不蔫吧了,隻是看著不遠處的船隻,還有些遲疑,“我怎麽過去?”麻煩別人迴來接她,總歸不好。


    林成則無奈的執起撐杆,“我送你過去。”


    葉櫻眼睛都亮起來了,立刻乖乖坐迴船裏。兩個班那麽多學生,雖然林成則肯照顧人,但隻有她坐過他撐的船。


    她將衣袖挽到肘間,雙手托腮,手肘撐在膝蓋上,就這麽癡癡的看著她。幸而隻有十幾米遠的路程,須臾就到,林成則把人送上另一條船,便逃也似的跑開了。


    考慮到學生們可能會有興致,所以釣具準備有多的。這艘船上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看著魚竿,另一個過來指點葉櫻,然後驚訝的發現她竟然挺熟練的。


    “以前跟我爸出去玩過。”葉櫻笑著解釋道。


    葉櫻挑了個能看到沙洲——或者說林成則的方向,下了鉤,將釣竿支在船上,就開始盯著那邊發呆。


    這條河裏的魚,是鄉親們有意識的放養的。平時可以撈了賣,客人來了也可以享受垂釣的樂趣。所以魚的數量並不少,就是葉櫻這種半吊子,也釣到了一條魚。


    她興致勃勃的將魚放進桶裏,迫不及待的問身邊的老鄉,“我們什麽時候迴去?不快點趕不上午飯啦!”


    “不急。”老鄉們很有經驗,“那邊做飯的也都是新手,還有得折騰呢!”


    等到那邊淘米下鍋,開始處理做菜用的各種食材,弄得差不多了,他們的收獲正好送過去加餐。


    葉櫻於是又放了一次鉤。


    ……


    這邊做飯的眾人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已經由幾個有經驗有廚藝的人奪得了掌控權,變得井井有條。如此一來,閑出來的人就多了。事先準備不夠充分,沒帶能玩兒的東西來,大家或蹲或坐,跟幾位老師在一起說話,也沒有了平常課堂上的那種拘束感。


    然後不知怎麽就說到要表演節目了。


    學生們起著哄,要幾位老師表演。班主任之前已經唱過歌,就堅決拒絕,並且禍水東引,“讓你們林老師來,他可是我們學校有名的大才子,經常在各種報刊雜誌上發表文章的。”


    “發表文章跟唱歌沒有關係。”林成則冷靜的推辭。


    “那就寫詩嘛!”隔壁班的班主任就是語文老師,跟林成則在一個辦公室,對他了解得更多一些,此時看熱鬧不嫌事大,攛掇著學生們,“你們林老師會寫古體詩詞,非常厲害!”


    離開教室,學生們的膽子都肥了,盛情難卻,林成則隻能站起來道,“那我就胡謅一首。臨時想的,格律和辭藻估計不能看。”


    打完預防針,他略略沉吟,才開始即興吟誦:“此生何所有?一床舊書一葉舟。前川故裏應如舊?記否,十年風雨飄零久。”


    視線一轉,落在周圍的學生身上,語氣就添了幾分豪邁,“年少恰逢友,書生意氣幾杯酒。”視線再轉,落在兩岸青山,“人間何事成不朽?”


    詩詞的最後一句講究提綱挈領,餘韻悠長,卻不能隨意而作。林成則視線尋找著可以入詩的內容,看到一個方向時,目光微微一頓,麵上露出一點淡淡的笑意,補上了最後一句,“袖手,碧波湖上聞釣叟。”


    所有人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都是一愣,繼而哄然大笑。


    原來不遠處的小舟上,葉櫻正手忙腳亂的收竿,釣起一條青黑色的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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