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邊的煙火還在繼續,陸成衍看著蘇冽青,一時間出了神。


    那人眼眶被風吹得通紅,額前的發亂了,牽著他的手在顫抖,陸成衍不知道他是冷的,還是鼓起了多大勇氣想和他說點什麽。


    「你離開的第一年......」


    蘇冽青注視著陸成衍的雙眸,僅僅開口說了一句話,尾音就開始顫抖,他忍著心裏那股飆升的情緒,咳了一聲,卻沒辦法發聲。


    提起那些年......他不敢觸碰的那些年.....幾乎讓他欲語淚先流。


    「阿衍......」蘇冽青唿出了一口白氣,眼眶又紅了些。


    陸成衍捏了下他的手指,似乎在安撫。


    「第一年,是我最崩潰的一年,我渾渾噩噩地在南海活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活著......」


    「海邊,帳篷,和那條你走過的迴家的雪路,都像我的家,我在每一條曾經與你走過的路上遊離,妄想與你偶遇,與你相逢,我在那些路上迷路,妄想你可以迴頭看看我,接我迴家......」


    「可我找不到你,到處都找不到......你從未迴過南海一次。」


    「後來我又想,是不是吃你吃過的苦,受你受過的罪,當痛苦累加到一定程度,你就會迴到我身邊......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的腿好像壞了,我不記得它怎麽了......」


    「那段時間......我時常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甚至有一次失態,抱著檬檬痛哭。」


    「結果,你猜她怎麽說?」蘇冽青抬眸看著陸成衍。


    「她說,阿衍哥哥也是這樣抱著她哭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阿衍哥哥纏著腦袋,從醫院騎摩托出來。」


    陸成衍看著蘇冽青,突然笑了出來,蘇冽青也笑了,兩個人笑著對視,眼睛裏聚著一片片晶瑩。


    「你說冽青,以後每一年我們都一起過,當時我沒有答應你,但其實我心裏早就動搖了,是我認不清自己,也不敢承認。」


    「我不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但是一定比我想像的,還要早......」


    「第一年冬天,是我腿傷最嚴重的一年,過年的時候我在和病痛做鬥爭......我食言了,我沒有等到你。」


    「第二年,我開始假裝振作,我迴到公司忙工作,其實天南海北在找你,動用所有的關係,人脈......」


    「......可我依然找不到你。」


    「第二年除夕夜,我在南海放了一場盛大的煙花雨,就像今天一樣。」


    「那日的煙花經久,璀璨不息,可你看不到,我說阿衍,我......我真的愛你......你也聽不到......我說我想你,我快崩潰了,求你,給我個期限......」


    蘇冽青聲音顫抖,隻是單純地敘述這些事,將他的脆弱擺出來給陸成衍看,就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陸成衍失神地看著他,與他十指緊扣,輕撫著他的手背,無聲安撫著。


    「第三年,我挖出了我們的許願瓶。」蘇冽青說,「我想把我的心願補齊,卻發現你的已經沒了......」


    蘇冽青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


    「......我把那個小瓶子翻出來時隻在裏麵找到了一張小碎片,上麵寫著:致我未來的愛人——冽青。」


    蘇冽青快要壓抑不住聲音裏的顫抖,陸成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隻有這一張碎屑,阿衍,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那時候我才知道,人在許心願的時候隻有當下心誠才會實現,如果事後去補,沒有人會幫我實現,連上蒼也不會眷顧。」


    「其實我知道,我已經失去你了......你態度堅決,不可能再迴心轉意,可我不甘心,我就在這片土地上活著,我沒辦法不等你,我沒辦法......不愛你。」


    蘇冽青閉上眼睛,聲音低啞,「我一直等,一直等,終於等到這一天,你又重新站在我身邊。」


    蘇冽青沉默了一會兒,他牽著陸成衍的手,二人手心貼著,溫度傳遞,扣得很緊。


    胸腔裏的心髒一下一下猛烈地砸著,快要震破耳膜,蘇冽青能感覺到自己耳根很紅,說話發顫,心頭酸澀,眼眶裏還聚著淚。


    他死死地忍著這些脆弱的情緒,重新振作起來,抬眸看向陸成衍。


    陸成衍此刻心痛萬分,心髒絞痛著,像被千刀萬剮了,他眉微皺,他真的心疼蘇冽青,可又不敢輕易觸碰他。


    「阿衍......」


    「我們曾經錯過了一世,卻因為重生走到了一起,我相信這段緣是有結果的,我相信每一段相逢都有意義。」


    「七年前那場墜崖,註定了我會重新遇見你,上天把你帶到我麵前,給我機會了解你,愛上你。」


    「可我慢了一點,我醒悟得太晚了。」


    「很抱歉我曾經對你的誤解很深,很抱歉我讓你受盡了委屈和懷疑,很抱歉......那年我沒能把心意說出口。」


    「但是阿衍,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年,在公司喜歡和你待在一起是真,分開那一個月,說想你是真,你徒步來見我,心疼你的眼淚是真,山崩那晚去山上找你,擔心你是真,在山洞裏說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是真,海邊帳篷裏想和你做是真,說永遠不摘戒指也是真......」


    「......我也是真心的,陸成衍!」


    蘇冽青以為自己可以平靜地說完這些話,不知何時尾音低啞顫抖,已經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待到說完,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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