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收拾衣物的時候手是抖的,冷白的指節凍得發紫,動作卻麻利迅速,速度一點也沒落下來。


    「你去哪?」爺爺跟在他屁股後頭問。


    「我老婆要被凍死了,我去救他。」蘇冽青說著一層層往自己身上裹著衣服,拉過來一個布包環視一周。


    他雖然來這過冬,但是厚衣服帶的卻不多,自己穿上之後就不剩多少了。


    「你不準去!我不允許!現在出去你也得凍死!」老人說,「你剛剛不還說自己跑得遠遠的嗎?怎麽這又要去救他了?」


    蘇冽青一愣,對啊他為什麽要去救他呢?陸成衍都那樣對他了,這次來找他指不定還有什麽陰謀......


    因為還沒有結束,他們之間沒完,這一世的對峙才剛剛開始,他們還有漫長的歲月要較量,宿敵之所以是宿敵,因為命硬,無處不在,蘇冽青得陪他好好玩。


    他把自己裹好之後瞄到了角落裏的花棉襖,花棉襖雖然醜了點卻很厚很暖和,蘇冽青把襖揣進了包裏。


    「終於願意穿我的花棉襖啦?」老人笑了。


    「給做飯崽穿。」蘇冽青說完出門去。


    「哎,小崽,你真要出去啊?!現在外麵交通癱瘓,哪都去不了啊,別開玩笑!你再這樣我給你爹打電話把你拎走,我管不了你了!!!」


    蘇冽青去而復返,「家裏有暖寶寶嗎?」


    「暖寶寶不暖和太年輕了,有暖爺爺,爺爺的棉褲最暖和。」老人說。


    蘇冽青閉嘴了,不想跟他溝通。


    「我們家有很多,我去給你拿點。」鄰居說。


    「有多少拿多少,我買。」蘇冽青說。


    最後他將一大包暖寶寶扔進車裏,甩了一遝錢給鄰居,「不用找了。」


    「什麽?」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你家錢大風颳來的!那不是我一步一個腳印打拚下來的,都叫你敗壞完了,敗家子!」


    「爺爺,寰澤就是這樣讓我敗壞完的,所以你別怪爸。」蘇冽青說。


    「你!你給我迴來!」老人一邊跟在屁股後麵追出門去,一邊轉頭不停地跟鄰居拉扯,「他給多了,這點暖寶寶哪值這麽多錢!」


    「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您老迴去好好吃飯吧!」鄰居說。


    拉扯間蘇冽青已經把邁巴赫飆出去了。


    「大雪天路有多滑你不知道?!這都是山路,滑一下就是死你知不知道?!小崽!蘇冽青!你給我滾迴來!!!」


    「迴來!臭崽!!!」


    爺爺還在身後喊著,蘇冽青已經一腳油門開到百米開外了。


    山路崎嶇滑得不行,一過彎道輪胎打滑,好幾次剎不住車差點撞到山路上去。


    為了省點錢別浪費才租來的跑車,現在要全款賠付了。


    走了十幾公裏還是沒有見到陸成衍的影子,從山林出去隻有這一條路,蘇冽青強打精神走著這條難開到極致的雪天山路,眼神聚焦著每一個過路人。


    車子一個打滑出去,車頭幾乎要伸出盤山公路了,被護欄攔了一下,蘇冽青突然想到前世最後他就是這樣殞命,而且開的是一個型號的跑車。


    那時候他求生意識薄弱,隻想著弄死陸成衍一了百了,如今他卻想活著,活著救陸成衍。


    蘇冽青掛了倒擋,可車一直打滑,幾次都退不出去,再加大摩擦來迴碰撞將護欄碰壞衝出去再死一次都有可能。


    終於有一次車動了,蘇冽青打方向盤換擋終於把車救了迴來。


    這次他不敢開這麽快了,緩慢地過著每一個彎,直到走出山林望見遠處城裏漫天的煙火。


    距離過年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他終於開出了山,可是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距離真正的城市還有很遠。


    這裏不通公交,隻有一輛電車平時通往山裏與城外。


    蘇冽青的車開不遠了,輪胎磨損嚴重,馬上要爆胎,雖然後備箱裏有備胎,他也很難頂著風雪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換輪胎。


    他找個地方把車停了,走去電車停靠的站台。


    站台裏麵人很少,隻有寥寥幾個看守的工作人員,車因為大雪封山停運了,城裏開不進來,也開不進山裏。


    所以陸成衍......他到底從什麽地方就開始走了。


    幾十公裏,他獨自一人,頂著風雪,步行來見他,就為了一個承諾,一個心願,今年要陪他過年。


    瘋子,這人不是一般的瘋!瘋得像是有什麽病!他腦子有病吧!


    蘇冽青暗暗罵了幾句,在站台用公用電話給陸成衍打電話。


    「餵?」


    這次倒是有信號了,那邊隻有幾聲雜音,很快接通了,陸成衍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裏,他的聲音很微弱,不知道是凍傻了還是怎麽。


    「冽青......我......看到前麵有光了......有很多煙火......還有山......」


    「有點冷,早知道這麽冷,我就買輛車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蘇冽青又心疼又生氣,滿腔複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脫口而出一聲,「你他媽......」


    罵點什麽呢?腦子有病?這已經是經過多次佐證不需要再強調的事實。


    這人視自己的生命如草芥已經不止一次了,他瘋狂,執拗,不講道理,他經常讓蘇冽青頭疼不已,現在卻讓他心髒也難受得厲害。


    蘇冽青愣是憋了半天一個髒字沒罵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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