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冽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陸成衍微微笑著,笑容很是純良,這跟那個時常發瘋咬他一口的神經病有很大出入,蘇冽青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那時候蘇冽青在掙紮是時候該放棄林梓笙了,可他不知道的是,陸成衍滿眼溫柔地看著他,心裏想的是,是時候該放棄他了。


    他們終將陌路,無論聯姻之前,還是聯姻之後。


    如果有恨在,那麽他們的關係很差,很割裂,一旦說開了,沒有敵意了,那麽緣分也該到頭了。


    彼時蘇冽青看著陸成衍的眼睛,卻有花瓣落下來阻隔他倆相視,那花瓣落在蘇冽青的肩膀上,陸成衍看見了,伸手過去捏。


    他的指尖輕輕地劃過蘇冽青的鎖骨,觸到花瓣,花瓣在蘇冽青的肌膚上停留了一瞬,似乎還帶著他的溫度。


    那是前世為數不多的,僅有的幾次,他和蘇冽青有肢體接觸。


    連指甲蓋的接觸麵積都不到,一觸即分。


    陸成衍心口被酸澀堵滿,他看著蘇冽青在心底想,冽青啊......


    你喜歡海棠花,隻有我知道。


    可惜沒有機會了,將愛意宣之於口。


    陸成衍的手指還停留在蘇冽青的肩膀上,兩個人離得很近,看著對方。


    下一秒林梓笙的聲音從身後出現,「哥!」


    迴憶至此處中斷。


    如果上一世這庭院裏的海棠樹是陸成衍為林梓笙栽的,為什麽這一世還會有,他和林梓笙明明沒有結婚。


    蘇冽青有些想不通,他仰頭望著枝幹頂端,腦海裏紛亂錯雜。


    身後門響了,有腳步聲過來。


    陸成衍迴到家洗漱完,以為蘇冽青沒迴來,因為蘇冽青通常迴來很晚,在他睡著之後,別別扭扭地跟他睡一張床。


    結果到樓下後他發現後麵庭院裏有燈光,這才發現蘇冽青坐在院子裏,對著那光禿禿的枝幹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冽青?」陸成衍喊了他一聲。


    蘇冽青的思緒還停留在重生之前,他見陸成衍的最後一次,陸成衍躺在前方的樹蔭下,好整以暇地沖他笑,那雙妖冶鳳眼形狀風流,眸子狹長好看,眸光卻蒙著一層憂傷。


    他坐在陸成衍前麵,仿佛穿越時空,與仰躺在椅子裏的人對視,蘇冽青輕聲問他:「你到底是怎樣的人,阿衍?」


    「冽青?」陸成衍又喊了他一聲,把庭院的門打開了。


    蘇冽青一怔,迴過神來,卻沒有迴頭看他。


    「坐在這幹什麽,不冷?」陸成衍問。


    蘇冽青反應過來,盡管他披著厚睡衣,此刻也手腳冰涼。


    「走了,迴屋了。」陸成衍說。


    蘇冽青不為所動。


    他以為蘇冽青不想跟他一塊睡,才非要在這裏等到深夜。


    「要不,我去客房睡?明天在梁姨早上來之前迴主臥去?」陸成衍提議。


    蘇冽青沒有理他。


    「這冷啊,你坐這,也不行......」


    他口裏念念有詞,轉身迴屋去了。


    蘇冽青以為陸成衍不會再管他,結果沒過兩分鍾身後的門又開了,陸成衍抱著一個厚毯子過來。


    片刻後蘇冽青感覺到肩膀一重,毯子裹在了他身上,頓時渾身的清涼感被毯子阻隔,陸成衍將他纏了起來,纏完坐在了蘇冽青身邊。


    「馬上入冬了,也不注意,感冒了別傳染我。」陸成衍說。


    蘇冽青有些怔忡,抬眸看他時的眼神有些迷茫,無害的目光撞到陸成衍眼底,讓他心髒突的跳動了一下。


    他沒穿正裝,沒梳頭髮,洗過的黑髮柔軟,搭在額前,顯得特別乖順,還是那張精緻矜貴的臉,還是一如既往冷淡的桃花眼,此刻陸成衍看著他,心裏癢癢,隻想上前親一口。


    他不知道找什麽理由,隻好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噴嚏。


    「哎呦!有點冷,你別說,真有點冷,我這剛洗完澡,別凍著了......」


    他一邊說一邊掀開蘇冽青的毯子,把自己也裹了進去。


    陸成衍終於如願以償地和蘇冽青共享著體溫,於是順手一攬那人的腰,把人帶進懷裏。


    蘇冽青一開始身體僵硬,可被他抱住之後,漸漸地放開了防線,就讓他在這一刻大腦放空,什麽都別想了。


    陸成衍的頸彎溫熱,身上有很熟悉的香氣,蘇冽青把臉貼在上麵,嘴唇幾乎可以吻到他的鎖骨,陸成衍摟著他,手放在他的發旋輕柔地撫摸。


    如此親密無間愛人一般的摟抱姿勢,蘇冽青覺得很安心,習慣是個挺可怕的東西,更可怕的是養成隻需要21天,蘇冽青可能用的時間更少。


    此刻他窩在「心思陰沉」大反派的懷裏,卻覺得安心,他怕不是瘋了。


    「在看什麽?」陸成衍用身體的溫度給蘇冽青暖被窩,他把那人的手握進手裏,食指在他的關節處打轉。


    「看花。」蘇冽青說。


    陸成衍笑了,「還沒開。」


    「什麽時候開?」


    「來年開春......」


    祭日的時候。


    他們三個人的祭日。


    陸成衍說話時沉沉的聲音會從胸腔裏發出來,蘇冽青倚在他的肩窩,可以看到他的喉結在上下滾動,他伸手撥了兩下。


    「問你個事。」蘇冽青說,「這棵樹,一直在這嗎?」


    「結婚之後栽的。」陸成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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