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靖嶽給蔡徵超送過去新年的祝福,順帶替管鋅捎去一句感謝,隨後把手機丟一旁和管鋅一起看書。


    新川的冬天冷,但愛你這件事發著高燒。


    6.


    和蔡梔毓的見麵安排在了初三。這是原計劃。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的確見麵了,隻是反轉了前因後果。蔡梔毓摔了一跤,平時摔一跤也就算了,可她身體裏還有一個身體。


    管鋅和靖嶽是趕過去醫院的,甚至沒來得及買一束鮮花或者一籃水果。


    「疼啊。」


    蔡梔毓剛醒來就被蔡徵超敲腦門兒,人還沒醒透,揉著額頭喊疼。


    蔡徵超看了蔡梔毓的檢查報告不下十遍,現在還捏在手裏,擔心得要緊又不顯山露水地表達,「嗬,原來你知道疼的啊!」


    「哥,你很幼稚誒!」


    蔡梔毓忍著不笑,因為牽扯到腹部會疼,卻沒忍住戳穿並嘲笑蔡徵超,這是她由小到大的樂趣。


    到他們這一代,獨女居多,堂的表的都和親的一樣的處,蔡徵超歷來也疼蔡梔毓,當初孫天明就為自己的決定紮紮實實挨了蔡徵超一拳。隻是蔡徵超也沒辦法釐清其中的糾纏和糾結,他隻是很純粹以蔡梔毓堂兄的身份給了孫天明一拳。


    他留給孫天明的兩個警告更像是請求。


    --別躲著她。


    --別再傷害她。


    門口有護士叫蔡徵超去查房,他應聲,然後捏著蔡梔毓的鼻子讓她乖一點。聽蔡梔毓嗯嗯聲說「知道了」他才放心--或許,他也並沒有真的放心。


    7.


    也好,把時間空間都留給他們。本應該在別的地方見麵的他們。


    8.


    怎麽不算緣分呢?管鋅躺醫院那天孫天明來了,蔡徵超來了,後來蔡梔毓也來了,隻是沒進到病房見著人。同樣的一撥人,隻是不同的醫院的病床上躺著不同的一個人。


    「你算數不好算漏了,還有一個呢。」


    蔡梔毓還是像他打趣蔡徵超那番的模樣說話,相較之下孫天明的擔憂掛在眉梢顯得更為凸出。


    「我沒事,真的。裝睡的時候都聽醫生和你們談過了。


    「別驚訝,裝睡的。


    「幾個大男人正經八百聽懷孕小知識還挺逗的。」


    仿佛沒事人兒一般,說什麽都輕巧巧。仿佛。


    其實她比誰都難受,她不知道如果肚子裏那一個沒了她該用什麽去挽留孫天明,本就沒勝算的人失去最後的籌碼該怎麽繼續這場賭局?!


    意想不到的意料之中--蔡梔毓大概從來也沒想贏。她想要的,是愛。


    也許,孫天明也沒有想要贏。但蔡梔毓不敢猜。


    「天明,我們都很好,你別擔心。」


    還有的話到了嘴邊又原路返迴。


    --但你擔心我我很開心。


    --真的。


    --我特別特別開心。


    蔡梔毓去拖孫天明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很卑微地試探,慶幸,孫天明沒有躲開,掌心的溫度透過被新生命撐開的肌膚傳遞到深處。更慶幸,孫天明輕撫著蔡梔毓的肚臍打圈。


    他說:「別傷害她。


    「別傷害媽媽。」


    最慶幸,不過如此,蔡梔毓眼淚打兩邊墜落,決了堤般的。孫天明是心疼的,幫她拭淚,蔡梔毓卻哭得更甚,幹脆哭出聲,哇哇聲,人抽抽嗒嗒的卻無論如何也不放開孫天明的手,就那樣貼著自己的肚子,凸起的,有妊娠紋的,偶爾還會跳動的肚子。


    9.


    蔡梔毓的哭腔中混著很多含糊不清的話語。


    「管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肚子疼。


    「管鋅,你原諒我好不好?


    「誰叫蔡徵超那個大笨蛋喜歡你呢,你把氣撒到他頭上好不好?


    「他是我哥啊!


    「我肚子又疼。」


    ......


    絮絮叨叨--此時不算是個貶義詞,所以也不能說蔡梔毓是牝牡驪黃的不堪行為,摔那一跤自然是誰都不樂意的。


    當然,也不能怪靖嶽狹隘,他很難不想到是不是她在用這種方式換取管鋅的原諒和不計前嫌,換取蔡徵超的寵愛和心疼不已,換取孫天明的不舍和負責到底。


    他的確這麽想的。


    他猜--大概每一句「肚子疼」的背後都是對孫天明說的挽留和依戀,因為猜測所以不隨意認定,不隨意認定進而談不上「戳穿」,到最後也僅僅是撿說給管鋅的那一部分聽。


    但,


    管鋅且聽著,一直搖頭表示「沒關係」。


    和從前的答覆無異,他還是這麽迴的,「都已經過去了,不必耿耿於懷。」


    於是,管鋅帶著靖嶽離開,抬手阻止了孫天明送行的腳步,


    10.


    櫂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1


    【作者有話說】


    1.《採蓮賦》--蕭繹


    第34章


    1.


    這醫院著實有點大--還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來的時候蔡徵超是從大門口領著來的,要出去的時候兩人自己瞎遛,沒想到會這麽巧合地經過太平間,那種特有的寒飄出來並沒有讓管鋅和靖嶽感到窒息和陰森。


    管鋅偏頭看靖嶽,他害怕靖嶽以為他害怕,但言語間顯得很輕巧,「反正都是要住進去的。」


    「那也不是現在,你著什麽急。」


    不是靖嶽的聲音,是蔡徵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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