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轉瞬即過,白杫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快過,看著自己用幻術將奴兒易容成自己的樣子,對鏡自攬自憐,一副嬌花弱柳的樣子!


    已經習慣了自己現在樣子的白杫不禁覺得有些陌生,至少她的臉麵,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相反是奴兒,對於自己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二小姐,如何知道這些術法,她卻是絲毫不關心!


    罷了罷了,不過是各取所需,她在柳府裏做丫環,怕也是做得久了,夢想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


    而旁邊,站著大夫人與柳雪櫻,句句話裏帶刺,毫無顧忌的嘲諷,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好在自己並不是這柳府庶出的柳忘塵,隻怕那抹幽魂早在跳湖之時,便香消玉殞!


    白杫從來沒有設想過,自己居然會走到被人逼婚這一步,在蜀山之時,她一直以為自己夠了解軒揚,卻不料軒揚那溫泣如玉的表層下,竟有如此冷厲如銳鋒般的性子,那烏黑如鷹的雙眸,看得她心悸。


    “你真漂亮!”白杫看著淺笑的奴兒,由衷的說道。


    凡人總是說新娘最美,這話果真不錯,柳忘塵的姿色不過是中人之姿,清秀有加,卻也不是什麽絕代佳人,隻是這鳳冠霞帔著身,卻是說不出的嫵媚。


    拿過一旁的喜帕,大紅喜慶的顏色,繡著並蒂雙生蓮,意喻很好,可惜,用錯了地方!


    白杫自嘲的笑了笑,隻怕今生,她與這喜帕再也無緣:“吉時快到了,蓋上吧!”說著,將那喜帕抖開,覆於奴兒頭上:“我祝你與軒揚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大夫人與柳雪櫻向來知道奴兒對柳忘塵諸多不敬,對於此類事情,她們可以說是喜聞樂見,由此,白杫這一番話,倒也沒引起她們的疑心。


    “謝謝,我會的!”奴兒嬌羞的半低垂著腦袋,雙手略略不安的絞動的袖子,手心竟全是冷汗。


    “雪櫻,你說,我們該祝她什麽呢……你說,祝她經年無所出,少莊主不斷納妾,如何?”大夫人笑著詢問柳雪櫻,句句透著諷刺。


    “嫁進執劍山莊都是便宜她了,軒揚公子怎麽也算是一表人材,溫潤如玉!”柳雪櫻一臉向往之:“若不是我心中早有洛仙尊,又豈能輪得到她!我隻要揮揮水袖,那軒揚公子,還會喜歡她嗎?”


    “說的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惦量惦量自己的份量,那天鵝肉是那般容易吃的嗎?想來嫁過去不過也是做丫環,比在柳府還不如!”


    大夫人的話說中了奴兒心中的痛,雙手不停絞動,用力得指節泛白。


    她做丫環婢子已經做怕了,此生不想再做!


    白杫微微蹙眉,伸手去扶住奴兒的右手:“花轎應該快來了,我們去門口吧!”


    奴兒點點頭,由著白杫扶著雙手,向門口走去。


    “大少爺,你不能去,老爺吩咐了,你不能去……”


    經過喜慶的紮花大紅綢妝點的小院門口,柳傲天震驚又憤怒的一腳踹開拽著自己的小廝。


    那小廝哪經得起柳傲天這類習武之人的一腳,頓時跌倒在地,捂著肚子,臉色痛苦,半晌都爬不起來。


    白杫盯著柳傲天,暗歎又來一個攪局的。


    “忘塵,你不能嫁給他!”柳傲天一把抓住奴兒的右手,將她拉向自己,急切而真摯的說道:“我知道執劍山莊勢力遮天,你是迫不得已,可總有一個地方,是執劍山莊找不到的,我帶你走,我們遠走高飛,好不好?”


    “大哥,你瘋了嗎?她可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怎麽可以……”柳雪櫻黛眉緊蹙,滿臉惡心:“你怎麽可以喜歡她!”


    “閉嘴!她不是我妹妹,她原不叫柳忘塵,而叫白杫!”柳傲天隔著繡著雙生並蒂蓮的紅色喜慶蓋頭,一臉深情的看著奴兒:“阿杫,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見你,便知道你已經不同往昔,不再是我那個膽小懦弱的庶妹柳忘塵!”


    “你的雙眸,是我見過世上最漂亮的眸子,從來沒有一人能比得上,雖然那容貌,還是忘塵的,可是,你是白杫,你是我心上的人兒阿杫!”說著,柳傲天激動的握住奴兒的雙手,全然不知他說話的對象,根本不是白杫:“你看,你手心裏全是冷汗,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我帶你離開這裏,我們一起遊走天涯!”


    “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這小小的柳府留不住你,必有一天,你會如那九天鳳凰一般,展翅高飛,可恨我沒有那通天的本事,隻能陪你遊走在青山綠水之間!”柳傲天完全喪失了往日裏那風流倜儻的樣子,隻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普通男子罷了。


    一旁幻成奴兒樣子的白杫聞得他提到雙眸,連忙垂下雙眼,深怕他發現自己,否則這一出丫環代嫁就演不下去了,想到這裏,白杫忙學著奴兒平素裏的樣子,畢恭畢敬的對著他施了一禮:“大少爺!”


    不過,她也未曾想過,不過短短數月,柳傲天對自己便用情如此之深,她原以為,自己借了柳忘塵的身體,他礙於兄妹,多多少少也有些顧忌,如今想來,卻是看輕了他!


    “要帶走我的新娘子,是不是也要跟我說一聲!嗯?柳家大少爺!”軒揚那冷鷲的眸光陰沉的掃向柳傲天,冰冷的唇輕抿:“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拉著的女子,是你的庶妹,不是嗎?”


    白杫見軒揚一身上好貢緞紅衣喜袍,玉帶束腰,更顯俊挺偉岸,而束發的玉冠也換成了紅色,烏發盡束其內,說不出的玉姿清傲,隻是那陰沉難看的臉色,卻是充分說明了他的不悅。劍眉死死擰住,盯著那雙交握的雙手。


    軒揚本身修為不錯,白杫不敢怠慢,連忙以妖神之力斂去自身氣息,不露分毫。軒揚也曾說過,她的這雙眼眸,生得甚好,漂亮無雙,她此刻卻是萬萬不能抬頭,隻得低低的垂著腦袋,恨不能把自己藏起來。


    這幻術,撐不了多久,要是軒揚提前發現了,那萬事休矣!


    想到這裏,白杫連忙扶著奴兒的手,低聲提醒道:“小姐,吉時到了!”


    哪知柳傲天嫌她礙事,卻一把將她拂開,擋在奴兒身前,不讓軒揚靠近分毫!


    白杫毫無防備,被柳傲天那夾帶內力的手拂倒在地,半趴著嘔出一口血來,幻術即破。


    “好!”軒揚死死的盯著已經露出真容的白杫,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冰冷與戾氣:“很好!”


    白杫知道,這下算是完了,千算萬算,卻沒想到柳傲天會來鬧場。


    白杫狠狠抹去唇角的鮮血,咬著牙緩緩的站起身來,眸色冰冷如霜。


    柳傲天也沒料到自己苦苦攔住的人,並不是白杫,頓時愕然。


    “你就這般不願意嫁給我嗎?竟然找人代你,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將她挫骨揚灰,捏碎她的魂魄,讓她永世不得超生!”軒揚那陰鷲的目光死死的鎖住白杫,俊如刀削般的臉上,盛怒而狂躁。


    “你不會的!”嘴裏腥甜一片,透著濃濃的鐵鏽味,白杫青絲飛揚,那柔美清秀的小臉上神色漠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一身粗糙的丫環裝束,也掩不住那傲骨鳳姿,一雙眸子漂亮得似那忘川河岸的曼珠沙華,美而蠱人,卻又危險萬分。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從我再次遇見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入了魔,我不僅要捏碎她的魂魄,我還要毀了柳府上上下下,雞犬不留!”軒揚緊緊抿住削薄的唇,強自壓抑著怒意,“你以為,我有沒有那本事!”


    “蜀山大弟子,自然是有那本事的!”白杫的臉上仍是一片漠然:“隻可惜,那些我都不在意,我此一生,為天下蒼生犧牲諸多,如今,隻想好好的做迴自己,不再理這萬丈紅塵,我在蜀山之上,許我師父一世安寧,如今卻已做到!”


    “今日哪怕你毀盡天下蒼生,我也不會有絲毫憐惜!”她輕抿著雙唇,黛眉舒展,纖細的身影玲瓏剔透,細如白瓷般的玉肌泛著淡淡的蒼白,卻透著濃濃的倔強,右手虛抬,拚指成劍。


    那暖陽如春,卻突然匯成一道月華般清冷的光芒,沒入那細白額間搖拽生姿,怒放豔麗的紅蓮中,清冷如泉的聲音如同吟唱著古老的歌謠,蠱惑人心,繁冗雜陳,卻又透著絕決:“我白杫,以命立誓,今日若不能全身,願魂歸忘川,永生永世,不再蘇醒!”


    “你竟然……竟然以妖神之力立誓……”軒揚置不可信的撲上前,想要阻止她,卻被那月華般清冷的白芒攔在她數步之外,不得靠近。


    “我生來神女,自是能借上古神力,若不是被你逼到這一步,我也不用如此兵行險招!”白杫緩緩收迴神,全身泛著暖暖的白芒,縈繞周身:“我護蒼生,護蜀山,換來的,卻是你步步相逼!”


    “妖……妖怪……”柳雪櫻嚇得與大夫人抱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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